终于,陆川延干脆利落地撩下摆,跪地。
侍立在侧老太监极会看眼色,立即抖开圣旨,声音尖细:“圣仁广运,凡天覆地载,莫不尊亲;帝命溥将,暨海隅日出,罔不率俾。昔皇祖,诞育多方。龟纽龙章,远赐扶桑之域;贞珉大篆,荣施镇国之山。”
“定远侯护国有功,治国有方,名在当世,功在千秋。今顺应天意,封定远侯
他巍然不动,任凭谢朝扶着自己站稳,沉声道:“陛下连下急诏命回京时,并未言明还需辅佐幼皇登基。”
放眼天下,也只有定远侯敢公然与先皇叫板。宫人悚然低头,眼观鼻鼻观心。
先皇却并未动怒,叹息声,眼皮微阖,疲惫道:“朕知道,爱卿志不在此,此事是朕对不住你……但朕,如今只信你人。”
陆川延懂。
原来老皇帝正是看上他不爱权势,觉得陆川延就算当上摄政王,也不会谋求皇权,只会心辅佐,像他这样蠢蛋不多,所以设计让他回京帮小皇帝当人肉靶子。
土已经完好无损,西胡再也不敢来犯,陆川延寻思着总算可以告老还乡——
纸急诏被快马加鞭送到西北荒漠,先帝病危,命陆川延速速回京,稳固人心,以免有心人浑水摸鱼。
陆川延心道,在皇帝老儿死前帮他最后个忙,也不是不行。
结果他进宫,就被先皇强行塞个十五岁小崽子。
陆川延:“……?”
实在是好响亮算盘。
他冷冷地勾唇角,刚要干脆拒绝,又听老皇帝道:“朕答应你,你只需辅佐三年……三年时间到,去留随意,不会有任何人阻拦你。”
陆川延轻轻挑眉:“若仍不愿呢?”
先皇枯瘦如木手指死死攀住床头木,竟然扯出个笑来:“爱卿若是不愿,日后梁朝山河破碎,百姓流离失所之际,又要去哪里看美景呢?”
此言出,殿中片死寂,唯有老皇帝破风箱般呼哧喘气声。
时隔半生,回想起那天场景,仍然历历在目。
先皇躺在龙床之上,面色青白如纸,苍老手瘦如鹰爪,将瘦弱如鸡小崽子推到他面前。他已是强弩之末,连说话都极费力气,句喘,嘶声道:“这是朕,仅存血脉,姓谢名朝……如今朕,将他,暂且托付给爱卿,待他能独当面,你再回西北去……”
陆川延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前,垂眼心想:哦,原来新皇帝叫谢朝。
小崽子面生,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新皇子,长得倒是还不错,只是副没吃过饱饭面黄肌瘦样。他还没到陆川延胸口高,被先皇推得往前扑,跌跌撞撞地磕到陆川延腰间铠甲,疼得猛然瑟缩颤抖,却连声痛呼都不敢发出。
看起来可怜得很,可惜陆川延从不会心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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