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亦然无奈地笑笑:“臣从前怎没发现,陛下心思比城南官沟还弯弯绕。才场赌局而已,到底能牵连进多少事?”
这是变着法说他满肚子坏心眼儿。
沈玥“哼”声,气呼呼地别过头去:“这次严二抓干净利索,没给严家闹什铁甲军‘逼粮抢粮’机会,可江浙饥荒闹开来以后呢?人都快饿死,严家这场前戏是演还是没演重要吗?严家仍不会放过以军粮指摘仲父这个靶子,到时候仲父打算怎办?”
“自然是调动朝野上下全力赈灾。”萧亦然理所应当地答,“严家人如何编排都不要紧,要紧是不能饿死人。”
“赈灾——?那这里头学问就大去。”沈玥冷笑道,“且不说银钱米粮从哪儿弄,就说怎赈,花多少钱,买多少粮,赈灾粮中间经谁手,最后进谁肚子……仲父在朝掌政这多年,应该比朕清楚多,若是朝廷放粮给江浙赈灾,等走到灾民地头上,粮袋子怕是只剩下个空袋子。”
然无奈道:“要陛下还是给扔回王府,让臣自生自灭罢。”
沈玥被他给生生气笑,点点头:“行啊。只要仲父交出何内监口供,朕立刻就放你回府,如何?”
萧亦然从善如流地改口:“军粮之危已解,臣就在大内住着,倒也不是不行。”
沈玥额头上青筋跳又跳,从账本里抽出张策论,劈头盖脸地扔到萧亦然怀里。
“仲父若是不给朕口供,朕现在就把这张策论扔进炭盆里,烧成飞灰!”沈玥咬牙切齿地说。
萧亦然捻着策论角沉思片刻,抬起头看向沈玥:“陛下意思是,用浪里淘沙船从江北、浙安两州将流民迁徙至漠北安顿赈灾?”
萧亦然抬起绑严严实实手臂,将这团纸扒拉开,草草地看两眼,脑海里顿时炸起“轰隆”声惊雷。
他神色凝重地抬起头,看着沈玥道:“陛下这策论,是从何处来?”
“朕笔迹,仲父都不认得?”沈玥脸色阴沉着,副风雨欲来模样,“这是朕熬两个晚上,笔划亲自写!”
萧亦然顾不上同他置气,正色道:“若是划分军区,建军粮大仓,以漠北田养漠北军,确是可以缓解大部分军粮困顿,不必再向严家吃口要口。可实际上,漠北州过往也并非没有实行过军田,只是漠北干旱收成少,再加上连年战乱,鞑挞不是火焚就是屠城,百姓连番出逃,没人敢跟着住在军户所里。有再多地,无人耕种也产不出粮,这军需粮仓,建也是个空。”
“朕知道,漠北有田无人,自有地方是有人无田。”沈玥没好气地说,“仲父莫非以为朕上赶着去讨浪里淘沙船,就是为着开出城外,耍耍威风玩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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