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子瑜顶着骤雨高声道:“天子大赦,等奉旨而行!
“对。羡慕你,羡慕你马上就要死。”严子瑜把将他拽起来,吹熄桌上小灯。
莹流江上,雾暗水青,小舟缓缓地在河面上飘荡,黤黮玄夜安静地令人脊背生寒。
钉——!
支力道极大劲弩刺破船篷,深深地钉进船底。
“出来罢!”
狠地哆嗦下,仿佛听到严家百年没落在自己手里下场,时缤纷其变易兮,又何可以淹留?③
遥想当初二人被藏在浪里淘沙船队里,远赴中州,手握天下粮仓家主令,身后是百年世家,掌国之命脉百万存粮,也曾想过要在中州翻另博出番天地来,甚至把大火焚遍四城,逼得中州城门大闭十数日不止,搅得朝廷大乱,武扬王退位……翻云覆雨,好不风光。
如今依旧是灰溜溜地混在姜家船队里,借着天子与武扬王翻脸之机,隐姓埋名,趁乱出逃中州。
士农工商,属于商贾时代才刚开始,就在这短短年之间,走到尾声。
“来喝盏热茶罢……”严子瑜将手中茶盏轻轻推到小桌旁,“瑜良相克是不假,你兄弟二人争过、斗过,若是这回当真逃不过此劫,下黄泉进幽冥,去同阎王说,下辈子别再让你做兄弟。”
江面传来声厉喝,严裕良听这声,下意识地就开始哆嗦。
忽地声闷雷在河面上炸开,磅礴骤雨噼里啪啦地砸下来,小舟在风雨中上下颠簸。
沉寂半晌,严裕良躲在严子瑜身后,二人道钻出船篷,隔着疏密,bao雨打量着周遭。
通扬大运河复通以来,河面上大大小小往来舟船无数,昼夜不歇,此时却空旷地瞧不见半点灯火,只见眼前艘大船黑压压地笼罩在小舟之上。
萧亦然居高临下地站在船头:“谁给你们胆量,竟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窜逃!”
诏狱里头关年多,如今严二少也算是光脚不怕穿鞋,没什可忌惮,严裕良哼声:“乌鸦嘴。谁想和你这瘸子做兄弟?罚你跪祠堂跪坏膝盖是金陵长老,往你腿上捅刀是浪里淘沙,你不同那些人算账,反倒通通赖到头上,难道就因是嫡出,娘是官家出身就有罪?”
严子瑜冷笑声:“那是嫉妒你,你这夯货连这都看不出来吗?嫉妒你不学无术、怯懦纨绔,明明万般都不如,却只因为投个好娘胎,就能处处都越头去。那些你从出生就轻松拥有切,需要用生时间拼尽全力去追赶,可机关算尽,到头来仍旧只是场空。”
严裕良犹自不服:“你这叫羡慕,羡慕可以……”
小舟猛地晃。
严裕良四仰八叉地摔个狗啃泥,将他后头话全都摔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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