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颜与出身,向来都是背负祸国之罪绝佳借口。
史书铁笔,悠悠众口,万罪加身而欲辩无方。
“萧康胜这生戎马倥偬不是白给,站到他那个高度上,拥兵自重称王称帝也未尝不可,先帝信任与否,说到底其实并不重要。他既不能因为个蛮女种废黜萧康胜手里兵权,便剑走偏锋,学宋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,以加封卫国公为由,下旨将其召回中州。
开疆拓土,位列三公,这场封公大典本该是其生荣耀,可先帝却在封公大典之上,明褒暗斥,大礼当日便以北境安宁之说,削减漠北军费,甚至还动要萧三入中州为质念头。说是为质子,可萧三那样出身,先帝意思不过是让他把这个蛮女孩子送过来,借自己手,替他将人料理,抹平君臣之间这道隔阂。
萧康胜才新封卫国公,腔热血就这样凉大半,当庭抗旨,坚决不肯交出幼子入京,君臣不欢而散。
说是藏个孩子,就是藏他十个八个蛮女都漏不风,朝廷手还伸不到那远,可萧三那个蛮女娘在鞑子里也算能排得上名号,她族人在鬼赤屠刀下泄露萧三存在。
鬼赤亲自带人混进沧云关,趁着那年花朝节满街热闹盛景,放把火,杀那个女人,想要将萧三带到草原上去,将他养成杀人刀,来日阵前对上,好与萧康胜父子相残。”
沈玥猛地站起身,踉跄地扶着桌子,心下阵寒凉,如锥刺针扎。
“那他……仲父他,他是如何逃过这劫?”
“无他,阎罗不收人,命不该绝罢。”
漠北就这样成先帝心头根刺,吐不出也咽不下,他每每醉酒便要诘问,当年萧康胜究竟是不能追击鞑挞,还是唯恐兔死狗烹、功高盖主而蓄意后撤,养敌自重。
这话说多,萧康胜纵使远在漠北也听到
“那个蛮女将萧三藏进酱缸里,至死也没有吐露他下落,寒冬迎春时节,酱缸上冻层冰,卫国公拎他出来时候,人冻得青紫,已经没气,可偏他孩子时候就命硬很,军医两针扎下去,口寒气吐出来,活。
只是鞑挞入城抢人,闹得满城风雨,萧三身份再也瞒不住,萧康胜也只能将他认回来,搁在自己手底下养着。也就是从他进萧家门开始,先帝就再也不信萧康胜与鞑挞之间没有勾连叛国。”
杜明棠抬起头,看着祠堂外纷飞飘雪,忽有瞬恍惚。
这个理由言官御史攻讦漠北之时用过不知多少次,后来在他授意下弹劾萧亦然首罪也是如此。就算他与其生母道,悄无声息地死在那年花朝节,难道漠北与朝廷,军权与政令之间,就当真能毫无隔阂,相辅而行吗?
——绝无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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