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道儒冠多误身,你该去修自己史。”
陆飞白神色动
陆飞白默然垂下头,低声问:“陛下是不是也觉得,青史正名此为无用之功?”
沈玥笑笑:“若是你如此问武扬王,或者是你父亲,他们大概都会说‘担当生前事,何计身后评’。但就算他们不在意,朕也要在意,朕身为天子,不可不为忠臣计。
证世道公允,还忠臣清名,朕从不认为陆卿所为是无用之功——只有让相信公道人赢,这世间公道才是真赢。”
“……”
陆飞白愣在当场,许久未曾言语。
风紧,山川列营,嘉禾帝亲率文武百官登城门楼路相送。
沈玥久久地站在城楼上,动不动地注视着铁甲军西出北上。少年天子挺得笔直腰背,与渐行渐远军旗道,竖成大雍朝新脊梁。
长风万里送归人,家国忠孝总难两全,真到分别时候,心里那条被撕裂口子生疼着,凛风肆虐,怎都弥合不到处来。
遣散朝臣后,沈玥钦点翰林院修撰陆飞白随侍,二人前后钉在城门楼上,望着万里绵延山河。
沈玥道:“春闱榜首高中后,你定要入翰林院修史,如今半年之期过去,状元郎史书修撰如何?”
弃文修史,以青史直笔作劈开时代黑暗剑刃,是他曾自以为绝不会更改道,为此陆飞白曾与父亲师长争辩过数次不止。
那些只有借史书铁笔,才能直抒胸臆不甘和怨愤、不公和冤屈;那些原本在这个晦暗时代看不到光亮,只能寄托于后世之人悲悯……都被沈玥接过抹平。
陆飞白拱手行礼道:“臣受教。”
“如今九州国步维艰,先前通管江北铁甲军后勤杜英因元辅之死丁忧退仕,河道上任刚毅又是个直愣性子。陆卿向得袁小将军信任,心思周全缜密又能压得住事,何况清田国策由你而起,也该由你去落地才是,故而朕属意陆卿南下,协调军需。”
沈玥将手按在陆飞白肩膀上,爽朗笑:“纵然太史公当年修史,也曾壮游四海在先,陆卿年纪尚轻,怎可困于笔墨方寸之间?
陆飞白恭谨地低下头:“臣德才浅薄忝居榜首,修史也是修行,观古今于须臾……”
“屁话。”沈玥回手折扇拍在他胸口,“朕还没到迂腐不可言地步,你也才刚及冠年纪,用不着和朕说那些官场之上和光同尘客套话。”
“千秋功过,皆在青史。陆卿想以史书铁笔据事直书,为阎罗血煞、铁笔判官、天门众将……这些被零落成泥,碾入尘土名字,争上千秋万载后世之名。
——这才是你回绝六部,执意要入翰林修青史原因,是也不是?”
沈玥顿片刻,回头看向青山远行:“朕曾经,亦作如是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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