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峥笑了一下,道:“那就一直恨下去,千万别原谅,不然,我看不起你。”
斯屹从来不是一个能沉得住气的人,池峥想激他,不要太容易。
斯屹脸上迅速席卷起愤怒,眼睛里却沉着水光,他拽住池峥的衣领,将他从椅子上拖起来,说话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我不该恨你吗?不该吗?我跪在地上求你,求你别跟池远军计较,别冲动,他爱闹就让他去闹,闹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怕,我只怕一件事,就是失去你,我只害怕这个。可你呢?你考虑过我吗?妈不要我,爸死了,你一判就是六年,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,有多少次,
再不喝水,他要沙化了。
小院已经收拾妥当,两边是花圃,中间一个葡萄架,架子下面有个小方桌,周围摆着两把竹椅。
仍然是老旧,但是干净,带着浓郁的烟火气,人间烟火。
斯屹坐在方桌旁的竹椅上,池峥打开了悬挂在葡萄架顶的白炽灯,暖黄的光芒落了斯屹一身,斯屹在一种近似于时光穿越的氛围里闭上眼睛。
他多想一切都没发生过,没有六年,没有恨,没有解不开的结。
过去,膝盖一软险些跪倒,池峥连忙将他扶住,摸到一手水洗过似的汗。他皱了皱眉,沉声道:“怎么搞成这样?”
不等斯屹说话,蹲在地上的壮实大哥再度开腔,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池峥,连说了几遍你等着!
池峥半抱着斯屹,回头看了他一眼,语气和表情都很淡,道:“池峥,峥嵘的峥,我就住这儿,随时欢迎你来找我。”
壮实大哥愣了一下:“池老大?”
池峥没再理他,拿钥匙开锁,带着斯屹进了小院。
池峥倒了杯白开水放在他面前,道:“休息一会早点回去,明天还要上班吧。”
一大杯水,斯屹只喝了一点点,剩下的都用来漱口了,他抽出一条口香糖慢慢嚼着,努力控制着情绪,道:“你去过学校对吗?”
池峥点点头,斯屹又道:“那为什么不见我,为什么要跑?”
池峥没回答,而是反问了一句:“恨我吗?”
斯屹想都不想:“恨!”
池峥身上有很多故事,杀人犯,放马营前任老大,按理说应该是个很,bao躁的人,事实上他很少发脾气,除了斯屹,对谁都是淡淡的。唯一一次,bao怒,是在池远军说“你不给我钱,我就想办法把病传染给斯屹”的时候。
他的眼睛里迅速漫起血色,像一只穷途的兽,满身金属燃烧般的危险气息。
斯屹顾不得自己一身汗,湿唧唧的,抱着池峥的腰腻在他怀里。鼻子贴在他颈侧,近乎贪恋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。
池峥拍拍他的背,说话时声音温和,道:“怎么弄成这样?要洗澡吗?”
“水,”斯屹哼唧着,万分艰难地吐出三个字:“给我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