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绪言正巧下车,迎了一脸的风,半身热汗都被吹得发凉。他打了个颤,这才发觉后颈处垫了块帕子。
何时的事?
他伸手取来,低头嗅了嗅,鼻尖蹭过了一点余香。
尉升探头过来:“这不是殿下的帕子吗?”
阮青洲的帕子,却垫在他后颈,应当就是给他吸汗用的。
——
那点朱红仍是抹净了。
回宫时,段绪言烧得发烫,阮青洲特允他进车避风。
夜深人静,道中唯剩车马的沉响,阮青洲阖眸养神,一阵轻颠过后,却觉腿上忽沉。再睁眼时,便见段绪言趴靠在他膝上,睡得正酣。
那人仍是跪坐在他脚边,车马晃动时,头便跟着要往下坠去,阮青洲伸手替他托住一些,才摸见那人额边出了细汗。
他眉心落去一点。
朱色印上,衬得肤白唇红,再添些那人伸手抚额时的懵然无知,倒是比柳腰花态瞧着有趣。
见阮青洲就要抬手将那点丹红抹去,他攥住那手,将自己的掌心贴盖至那人前额,护着眉间朱砂痣一般的红点。
“奴才方才放灯祈福,愿的是殿下平安康乐,”段绪言胡诌道,“这点朱红印着,神明才能寻到殿下。”
“心诚则灵。”阮青洲轻点那只盖在前额的手,示意他挪开,可方想将手也一同收回时,却又挣脱不了。
段绪言说:“应是落在车上了,改日我洗净后还给殿下便好,就不劳尉侍卫了。”
“也好,那我就先走了。”尉升抖了缰绳,带马车行远了。
段绪言立于原地目送,神思全然聚在这方帕子上。阮青洲何至于为一名宦官做到如此,用
段绪言确实睡着了,半梦半醒间也能觉出马车晃荡,但浑身发着热,再加上迷药的余劲,他晕得厉害,寻着了一点安稳,都顾不上自己枕的是什么,便也懒得再动。
直至马车停靠后,他已睡得深了,浑然不知阮青洲已回了正殿,最后还是尉升回身将他唤醒的,一来便往他手边放了个药包。
“殿下开恩,特命我从御药房取来的药,一日一帖,服用两次。”
段绪言朝人道了谢:“有劳尉侍卫。”
尉升潇洒地摆了摆手,大步凛然,走远后才记起自己忘了安置马车,于是又灰溜溜地小跑回来。
段绪言仍未松手,一双漆黑眼眸专注地看着他,在展露出威胁之前,忽又变得柔和了。
“奴才心诚,诚得不能再诚了,殿下总有一日会看到的。”段绪言朝他轻笑,烫热的掌心抵在腕骨处,又将指上丹脂蹭往袖口。
“且先不论心诚与否,”阮青洲垂眸半晌,只浅抬手腕,道,“你很喜欢与人亲近?”
因这话语,段绪言笑了笑,偏就将那细腕捏在手中。
“奴才发热不适,殿下手腕正凉,如此握在掌中冷热正好,虽说不合礼数,但殿下说了,今日不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