留君确实不傻,只不过没了记忆,对人情世故懵懂了些,还总是一本正经的模样。柳芳倾见惯了酒色之徒,碰到个例外的,就喜欢逗他。
“不喜欢听?”柳芳倾又挑他下巴。
留君两指夹着扇面,微微拨开,道:“冬日拿扇,扇冷风?”
“手里摸不着铜板,闲的,你管?”柳芳倾收扇,掂着手中钱袋的重量,调侃道,“倒是你,卖身倒贴钱,我还第一次听,不是憨傻子是什么?”
“听闻入这一行的人都签了身契。”留君不动声色地拭着面具上的雨水,跳坐上栏槛,倾身盯着他的双目。
给人起名,起初就叫人“丫头”,后来便让她随了风颜楼乐妓白霓的姓氏,取名白薇。
小姑娘遇到柳芳倾时还只有三岁,独自卡在石缝里,露出只怯生生的眼睛,浑身脏得可怜,自生了场高烧后记忆受了损,便成日揪着柳芳倾的衣角,不愿离开半步。
柳芳倾没能做到铁石心肠,就揽了当爹当娘的活儿,一日一日把小姑娘带大,楼中人也就将她认作妹妹。
自采花贼来后,白薇的窗台或门前总会摆上不少东西,今日是纸鸢,明日是陶泥,现摘的花留个一掬一捧都是常事,回回都能把小姑娘哄得高兴,柳芳倾便也暂时断了杀心。
他原想把人偷摸着送走,往城外丢过几回,但这人认主似的,不过一日总能自己寻摸回来。柳芳倾生怕他把锦衣卫招来,就咬了咬牙把人留下了,但这采花贼总该有个能喊的名,可他连姓氏都懒得想,既然留了个男人,就叫留君好了。
“数数看,要买断你,还差多少。”
留君,留君,叫多了也顺口,那采花贼还挺喜欢,于是柳芳倾就把他留在了东苑,平日就把人打发到远在城郊的酒窖,得空又顺便给他添了副面具。
不过这人确实奇怪,分明生得俊逸,身量风姿也是姣姣,何愁寻不到佳偶,为何偏偏就成了个采花贼?
柳芳倾还在想着,就听那人问了声:“可惜什么?”
“可惜……”柳芳倾笑道,“摔成个憨傻子了。”
留君淡声道:“我不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