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下车马停靠府外,便见府门派肃然,倒不比皇城华贵,只是砖石叠砌,白墙灰瓦,阮青洲落地浅看眼,先随管事入门,李之跟在身后,好奇地张望,小步跑着跟上前去。
段绪言到时,也就来人送公文,讲都是南望使臣来访之事,更急便是这两月没来得及送至关州文报,积压着亟待他过目。段绪言提笔在门外批几份,程望疆却也随后停在门前。
“珵王两处府邸迥然不同,也是雅俗共赏,”程望疆朝人笑道,“老夫远道而来,不知算不算得上不速之客?”
段绪言甩过墨渍,将笔递回:“本王粗俗,不懂待客之道,中书令来谈事?”
“老夫临时奏报陛下,还未知会驿站,今日不请自来,是厚颜叨扰王爷,暂寻落脚之地,再是想与王爷谈议几日后与南望使臣面见之事。”
看那身影渐远,谢存奕惊然摸向腰间。
“印章……印章……”指尖颤抖不止,艰难取下锦袋后,谢存奕再抬首。
“殿——”
旷野仅余寒风,远远刮过竹林,听来层叶浪。
阮莫洋问:“国公是忘什东西没送?”
愧疚也害怕,在嘶吼也很无力,这些情绪全都掩在平静外表之下,被压抑着,压抑至最深处。
草野中那身影被宽袍掩着、拢着,是万物中最显目抹白,独独落在段绪言眼中。他忽而意识到,阮青洲到南望后,几乎都只着身白,像皎月,更像白雪,易逝不易得。
风渐大,段绪言远站在竹下静静看着,手中不安地想将人拽来,铁风却也踩过旋落叶片行来。
“主子,城关处发现中书令车马。”
“多远?”
段绪言稍抬手,示意面前那人将公报送进府门,拾帕抹手间墨迹。
“那事父帝意思明确,自有礼部尚书前去详谈,只负责战俘交接,中书令寻错人
谢存奕自嘲叹:“印章罢。”
他亲手刻印章,努力吊着颤手书写字,拓在印石上,近年日夜,却刻坏数十枚,仅这枚称得上完好,却还是……
谢存奕自语:“下月吧,下月让使臣带上就好。”
——
段绪言长住关州,亦是得段承允准,在此开府邸。此处不同于皇城,府上自管事到下人均是经过他和铁风眼,算得上可靠忠诚。
“约莫还有三里地。”
是时正巧见那几人动脚步,段绪言紧促抬声:“青洲!”
回眸,远远注视间,阮青洲如随时就要飞逝青鸟,段绪言沉眉瞬,竟生出几分没有把握焦灼。
“过来。”段绪言站立原地,目光却是紧随,见他转身行来那刻,已是压抑不住地抬步上前,把人牵到身旁。
“走。”段绪言低声缓语气,把那冰凉手指扣进掌中,朝林间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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