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川间,血腥萦绕鼻头,唯一点淡淡清香沁人,却越是微弱、越是渺远。
段绪言在混沌中胡乱想着,心口似有珍物,他想抬手去触,山风转瞬便自双耳灌入,身躯似若乘风而坠,被人紧拥。
一瞬没进水中,隆隆声响蔽了感官,八方水流涌动着裹起躯体,胸口压抑,生出阵钝痛,至失去呼吸前一瞬,却有一手将臂托起,将他带过水面。
双目蒙眬,竟见到林间的一抹细光,被刺痛片刻,沉重合起。
昏沉中四肢已麻软至毫无知觉,段绪言睁不开眼,觉察自己被人拖过石岸,躺在草间。脑中混乱,只余丝毫清明,似听零零碎碎的声响,他分辨不清,在面颊贴上一身湿冷衣裳后再无意识,昏死过去。
尉升转筷朝他脑袋打去:“我说少抽你那烟杆子,抽坏了心肝脾肺,不要命。”
“嘁,”赵成业敲了敲他的碗,“哎,小纾在章州吧。我看这回你是不行了,我就趁着你去关州那会儿,让她喊我一人师父,等你回来就安心地做你的师伯去吧。师伯师伯,哎呀,这听着上了年纪,真够叫人舒心的。”
“赵成业你二十好几的人了,成天想着占这便宜,幼不幼稚?”
“姓尉的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,借住我家就算了,出趟远门还要蹭我的马,穷不穷酸?”
“你大爷的!”
小摊能开到什么时候,二位这行头看着是要上战场吧。我家儿女早丧命,都是死在战乱里,这两碗面不收钱,盼你们平平安安,我这面摊就开到你们归来那日,下回再送两碗,加蛋。”
尉升放筷接过:“老爷子客气,承你吉言了。”
赵成业道:“那下回老爷子可备足了料,我可没这小子斯文,吃得多。”
老人家笑着颔首:“好好,你们慢用。”
“哎。”赵成业码了码筷,自一旁端来醋碗往面里下,末了往尉升那处递了递。
似听耳边几阵轻微水声,湿帕擦过前额、眉眼,段绪言眼眸微动,抬手攥来那腕,双目渐聚起神采时,却忽又黯淡。
“主子醒了。”铁风收
“哎,我大爷是在这儿呢!”
两人自吵闹中渐渐静下,远望门关,两马抬首顿蹄,鬃毛扬动。
赵成业伸手碰上他杯口:“我在章州等你回来,有幸,或许能在关州等?成了师兄弟这么多年,还没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过吧,师兄,给个机会?”
两人对笑,尉升碰杯饮酒,与他拍掌:“等我,师弟。”
——
“要吗?”
尉升抬手挡住碗沿:“只有你爱吃酸。”
赵成业不置可否,低头嗦起了面:“有御旨压着,我只能到章州待命,这个时段北朔不会宽待南望人,你自行去关州寻殿下可要当心。”
“我知道,”尉升顿了顿,“你也是。”
赵成业一笑,装作没听懂:“我也是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