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嘉兴帝根本舍不得罚自己唯一的亲儿子,即便听说太子先斩后奏,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,在这种情况下裴家一旦牵涉其中就只能成为嘉兴帝发泄怒火的工具。
而且他了解裴延,那就是头人前会收好獠牙的野兽,绝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好驾驭,他无法控制住裴延,若是裴家有可用之人,他也不会被迫选了裴延,以至于如今给裴家惹出这种祸事来。
却不想嘉兴帝道:“你即刻拟旨,傅如深进谗言蒙蔽太子,判他满门抄斩。”
蠢货。裴相低头皱眉,在心里暗骂一句,嘴上却只能恭敬劝道:“陛下,此事万万不可,陛下若想保全太子,便只能认了这罪己诏,既然认了,便不能对功臣傅如深下手。”
嘉兴帝怒极反笑:“哦?那裴卿的意思是朕只能感恩戴德?”
,也是因为宁远非常像他,就连那为人所诟病的平庸都与从前的嘉兴帝一模一样。
嘉兴帝在欣喜之余,也会对宁远抱有期望,他希望宁远像他,但又不要那么像他,最好能成为一个胜过他的君王。
但他绝对不是想看到太子以下犯上,对他这位父皇昔年所做之事评头论足。
那奏书明着说代父罪己,实则句句在指责他为君不仁,嘉兴帝从登基开始便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话,偏偏如今把他面子里子一并踩在脚底下的却是最不能动的太子。
嘉兴帝心头生出一股懊悔,若他允了管家的请旨赐婚,早早让孙儿降生,如今就不会多番掣肘,连废个太子让宁远思过都要瞻前顾后。
裴相说:
嘉兴帝面色仍然阴郁:“那裴相以为,是何人蒙蔽了太子?”
裴相思索片刻,道:“江城……与那些旧事有关,又看不惯江城世家,唯有傅如深一人。陛下或许不记得了,二十年前,傅如深中了状元,带着证据纠集几位御史,向陛下递了奏折请求彻查江家徇私舞弊一案,当时朝堂上江家余孽未清,微臣便将此事压了下去,参与其中的*员一并发配出京到地方上做官。傅如深那是有能力游说御史,如今便有三寸不烂之舌蛊惑太子。”
嘉兴帝确实不记得此事了,近些年他记忆力越发不好,连三四年前的事情都记不太清,何况二十年前。
但他不想在自己的心腹面前示弱:“裴卿所言极是。”
裴相在心中行了口气,这才惊觉脊背全部被汗打湿,紧紧黏在身上,伴君如伴虎,即便裴相习惯这种场面,每次也会不自觉间心跳加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