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姐一听,恍然大悟,心想,母亲呀母亲,你真是老谋深算!小姐哪里知道这个老谋深算是上了红娘的当。说道:“原来如此!”红娘又劝慰道:“小姐,你现在悲伤也没有用。只要张相公肯留下来,事情还有挽回的希望。说不定过些日子,老夫人一朝醒悟,又成全你们,也说不定。”
小姐一想也只好如此,就收住了眼泪。
再说张生,打从红娘走后,就对琴童道:“琴童,把行装
他不走了。”
老夫人听了,不觉轻舒了一口气,周身忽然通泰起来,说话也精神了。
心想,幸亏派了红娘去,才办成了这件至关重要的大事,我平常总算没有白疼她,说道:“红娘,你干得很好,有赏。”
红娘道:“谢老夫人赏赐。”
老夫人这才想起自己的女儿哭着独自回楼,不知怎么样了,就对红娘道:“红娘,速回妆楼侍候小姐!”
红娘想,你不叫我,我也要去的,不知小姐哭得怎么样了。说道:“是,红娘去了。”说罢,转身急匆匆回楼。
再说莺莺小姐,回妆楼以后,伏在绣花枕头上伤心地抽咽起来,心想一天好事,霎时烟消云散,我莺莺为什么这般命苦,眼睁睁被弄掉了一位如意郎君。硬要中表联姻,让我嫁个蠢牛,还不如被强盗抢去,死了的干净。现在张郎不知怎样了,推测母亲的心思,婚已赖掉了,接下去顺理成章的是下逐客令,把张生赶出我家。狠心的老娘呵!你忘恩负义到了这种地步,做女儿的都替你害臊。张郎一走之后,从此天各一方,永世难以相见了。想到此处,不禁放声痛哭。
红娘来到楼上,一进内房,见小姐哭得泪人儿似的,心中凄然,忙安慰道:“小姐不用悲伤,不要哭坏了身体。张相公本来一气之下,要离开西厢,现在被红娘留下来了。”
小姐听了,更加悲伤。红娘说张郎本来要负气而走,这原是意料中的事,自己要走,可见张郎是有骨气的,否则,你不走,我母亲也会下逐客令的。现在被红娘留下来了,可留下又有什么用呢,婚约已经被母亲赖掉了,又不得见面,空自咫尺相思,增加痛苦。不过小姐觉得奇怪,红娘怎么会有这个权力留下张郎?就问道:“红娘,你是如何留下张相公的?老夫人同意吗?”红娘笑笑说道:“老夫人不但同意,而且是红娘奉了老夫人之命去挽留的。”就把老夫人如何派老总管先去挽留也没有留住,只好派了——她不说毛遂自荐——我红娘去,才把张相公留下,前前后后说了一通。
小姐又问道:“奇呀!我母亲怎么会不下逐客令,反而要挽留张相公呢?”红娘道:“小姐你可不懂了。老夫人是怕‘人言可畏’,怕张相公出去以后,把老夫人的赖婚功德到处宣扬,那时崔家的脸面何存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