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。
“再拿竹斋这件事来讲罢,他退出公司的原因,表面上固然是为的他不赞成收买那八个厂,可是骨子里也未始不是老赵放的空气叫竹斋听了害怕。竹斋不肯对我明说,可是我看得出来。他知道了云山到香港去,就再三要拉尚仲礼进来。我一定不答应,第二天他就决定主意拆股了!”
“哈,哈;杜竹翁是胆小了一点儿,胆小了一点儿。可是杜竹翁实在也不喜欢办什么厂。”
又是王和甫说,他看了孙吉人一眼。孙吉人点着头沉吟。有一个阴暗的影子渐渐在孙吉人心头扩大开来:正像杜竹斋实在不喜欢办什么厂,他,孙吉人,对于做公债之类也是没有多大兴味的,——并不是他根本憎恶这种“投机”事业,却是为的他精力不济,总觉得顾到了本行事业也就够累了;而现在,不但做公债和办厂两者都弄成骑虎难下之势,且又一步一步发见了新危险,一步一步证实了老赵的有计画的“经济封锁”已经成为事实;这种四面楚歌的境地,他想来当真没有多大把握能够冲得出去。可是除了向前冲,到底还有什么别的办法?
然而孙吉人还是很镇静;他知道吴荪甫在那里等待他发表意见,他又知道王和甫没有任何一定的意见,于是冷静地看着吴荪甫那精神虎虎的紫脸孔,照例慢慢地说道:“我们自己立定了脚跟就不怕。信用自信用,谣言自谣言;我们也要不慌不忙。荪甫主张不打小算盘,很赞成!那些老存户既然相信谣言,我们就放一个响炮仗给他们听听。可是我们的脚跟先得赶快站稳起来,先把那些厂的根基打好。我们来算一算:那些厂彻底整顿一下,看是能够节省多少开支;应该扩充的扩充一下,看是至少该添多少资本;刚才和甫说原定的四十五万恐怕不够,那么,我们把做公债的资本收了回来还是差一点,我们就得另外设法。不过究竟要用多少扩充费,开支上能够节省多少,还有眼前三两个月内销路未必会好,要净赔多少——这种种,应该算出一个切字的数目。”
“扩充费已经仔细算过,八个厂总共支配三十万。这是不能再少的了!”
王和甫先拣自己主管的事回答,心里却在讨量公债方面的盈亏,因为那三十万全都做了公债去了。他转脸看着吴荪甫,正想问他公使的情形,吴荪甫却先说了:
“这一次拿公司里的资本全部做了公债,也是不得已。本月三号,我们只抛出一百万,本来是只想乘机会小小干一下,可是后来局面变了,逼得再做,就成了‘多头’;现在我们手里有一千万公债!照今天交易所早市收盘的价格,说多呢不多,三十万元的纯利扯来是有的!刚才我来这里以前,我已经通知我们的经纪人,今天后市开盘,我们先放出五百万去!”
吴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