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屠先生!你要干吗?”
“你不要慌,我有几句话对你讲——”
朱桂英的脸又红得像猪肝一样了。她断定了是吊她的膀子了;在从前屠维岳还是小职员的时候,朱桂英确也有一时觉得这个小伙子不惹厌,可是自从屠维岳高升为账房间内权力最大者以后,她就觉得彼此中间隔了一重高山,就连多说几句话,也很不自在了;而现在这屠维岳骗她来,又拦住了不放她!
“我不要听!明天叫我到账房间去讲!”
朱桂英看定了屠维岳的脸回答,也就站住了。屠维岳冷冷地微笑。
在空中一按,叫王金贞仍旧坐下,一面他就转眼去看那位坐在那里局促不安的年青女工。这是二十来岁剪发的姑娘,中等身材,皮肤很黑,可是黑里透俏,一对眼睛,尤其灵活。在屠维岳那逼视的眼光下,她的脸涨成了紫红。
屠维岳看了一会儿,就微笑着很温和地说:
“朱桂英,你到厂里快两年了,手艺很不差,你人又规矩;我同老板说过了,打算升你做管车。这是跳升,想来你也明白的罢?”
朱桂英涨红了脸不回答,眼睛看在地下。她的心跳起来了,思想很乱;本来王金贞找她的时候,只说账房间里有话,她还以为是放工前她那些反对扣工钱的表示被什么走狗去报告了,账房间叫她去骂一顿,现在却听出反面来,她一时间就弄糊涂了。并且眼前这厂方有权力的屠维岳向来就喜欢找机会和她七搭八搭,那么现在这举动也许就是吊她的膀子;想到这一点,她更加说不出话来了。恰就在这当儿,王金贞又在旁边打起边鼓来:
“真是吴老板再公道没有,屠先生也肯帮忙,不过那也是桂英姐你人好!”
“你不要慌!我同女人是规规矩矩的,不揩油,不吃豆腐!我就要问你,为什么你不愿意升管车?并没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派你
“王金贞这话就不错!吴老板是公道的,很能够体恤人。他时常说,要不是厂经跌价,他要亏本,那么前次的米贴他一定就爽爽快快答应了。要不是近来厂经价钱又跌,他也不会转念头到工钱打八折!不过吴老板虽然亏本,看到手艺好又规矩的人,总还是给她一个公道,跳升她一下!”
屠维岳仍旧很温和,尖利的眼光在朱桂英身上身下打量。朱桂英虽然低着头,却感受到那眼光。她终于主意定了,昂起头来,脸色转白,轻声地然而坚决地说:
“谢谢屠先生!我没有那样福气!”
这时外边电光一闪,突然一个响雷当头打下,似乎那房间都有点震动。
屠维岳的脸色也变了,也许为的那响雷,但也许为的朱桂英那回答。他皱着眉头对王金贞使了个眼色。王金贞点着头做个鬼脸,就悄悄地走出去了。朱桂英立即也站了起来。可是屠维岳拦住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