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麻子插嘴说,按住钱葆生那捶着桌子拳头。屠维岳镇静地微笑着,就转话头:
“算!你们会里事,你们自己去解决。们谈厂里。三先生限定今天要开工。们都是自己人,总得大家帮忙,先把工人收服,先开工。况且现在上海丝厂女工总罢工,局面很紧,多延挨天,也许要闹大乱子。你们工会里大概也不赞成闹出乱子来罢?当真闹乱子,你们也要负责任!们先来商量怎样全班开工。”
“对啦!先得弄好这回风潮!”
看见钱葆生没有话,李麻子又插进来凑趣说句。屠维岳眼珠转
似没有任何表情。她们心里也翻腾着沸滚怨恨,可是并没升到脸部,只在她们喉头哽咽。
屠维岳感到意外孤寂。虽然这丝车间温度总有九十度光景,他却觉得背脊上起缕冷冰抽搐,渐渐扩展到全身。他很无聊地转个圈子,耸耸肩膀,示意给王金贞她们“可以正式开车”,就逃出去。
在管理部游廊前,李麻子和另个人站着张望。远远地看见屠维岳背手踱着,李麻子很高兴地喊道:
“屠先生!找你好会儿!葆生就在这里!”
屠维岳立刻站住,很冷静地望着李麻子他们微微笑,就挺起胸膛,慢慢地走近这两个人。刚才他从丝车间里惹来身不得劲,现在都消散,他心里立刻叠起无数策略,无数估量。现在是应付钱葆生,这比工人不同,屠维岳自觉得“游刃有余”,而且决不会感到冷冰冰孤寂味儿。
钱葆生也没出声,只对屠维岳笑笑。这是自感着胜利笑。屠维岳坦然装作不懂,却在心里发恨。
他们三个人怀着三颗不同心,默默地绕过管理部带房子。只有李麻子很高兴地大声笑着,说几句不相干话。他们到那没有人来吴荪甫办公室,就在那里开始谈判。钱葆生拿着胜利者身分,劈头就把“手里牌”全都摊开来:他要求屠维岳回复薛宝珠,钱巧林,周二姐三个人工作;他要求调开桂长林;他又要求以后屠维岳进退工人,须先得他同意;他又要求厂方“秘密费”完全交给他去支配;——他末郑重声明,这都是工会意思。
“可是桂长林也是你们工会里委员呀!”
屠维岳冷冷地微笑着说,并没回答那些要求;他既定方针是借这谈判去延长时间给自己充分准备,充分布置。钱葆生那紫膛脸上横肉立刻起棱,他捶着桌子大叫道:“他妈委员!不错,长林也是工会里委员,们敷衍他,叫他做做!他妈中什用!委员有五六个呢?他个人说什,只算做放屁!是代表大家!”
“葆生,不要急!有话慢慢儿讲,大家商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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