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,想到集镇上去换几个油盐钱。”
“就卖给我好吗?”
“自然可以。你是买鸡吃吗?黑鸡大补,还是有钱人好啊!”
秋园说:“连饭都吃不饱,哪里真有钱买鸡。是家里病了人,要救命。”
讲好了价钱,秋园掏出钱一数,还差一块二。秋园说:“你老人家行行好,就少要点吧,我已经净水摸鱼了。”
大家面面相觑:这次分的一点谷,人人都是连壳磨成粉吃的,谁都逃不过这一劫啊!二痞子连忙找了根棍子,一下一下帮长根老倌把屎从屁眼里拨出来。
后来几天,人们连躲都不躲了,就在田边上拱起屁股,你帮我拨,我帮你拨,连羞耻都顾不得了。有些人连血都拨了出来。人们脸色惨白,面无表情,唯有哎哟哎哟声不断传入耳中。
好一点的草都被吃光了,往往转悠上半天都找不到一丁点能吃的,人却拖得精疲力竭、步履艰难。谁都不愿等死,为了活命,有人开始吃黄芩籽[21]和蓖麻籽。黄芩籽极苦,蓖麻籽又有毒,两样都难以下咽。要是能挖到点腐烂的菜蔸煮熟,都能吃得津津有味。
后来,就连黄芩籽和蓖麻籽都弄不到了。
食堂实在没东西煮了,只得解散。最后一餐饭是将稻草洗净,铡成寸把长,放进锅里煮。锅里不断冒着热气,灶屋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。稻草煮烂后,用竹箕过滤,将过滤出来的稻草水再放进锅里煮,煮得有点浓稠了,就分给大家。男劳力一饭碗,妇女、老人、小孩只分到半碗。那东西就像黄绿色的鼻涕一样难看,味道也又苦又涩,不是饿极了是吃不下肚的。
老人说:“好事也是要人做的。你买我的鸡,我可以少跑几里路,就算抵消了。”
秋园没了钱买药,大大方方提着鸡回家了。半路上碰到队上的妇女主任,她问秋园:“从哪里提只鸡来?”秋园告诉她,路上从一个老倌子手里买的。
秋园回到家,决定让仁受一个人吃下这只鸡。她麻利地将鸡杀了,切成块,放进锅里,添了不少水,想让仁受多喝口鸡汤。先烧旺火,锅开了再用文火煮。鸡肉的香味从锅里飘出来,细伢子们使劲将那香味吸进鼻子。
鸡煮烂了,
十六
水肿使仁受渐渐成了一个“阔佬”,棉布对襟褂子扣不拢,脸上泛着青白色的光,挺着个大肚子。
有人暗地里对秋园说:“杨老师不是病,是饿成这样的。要是能买只鸡给他补补,增加些营养,保管会好起来。”
事情也凑巧。有一天,秋园带上家里仅余的钱,预备去集镇上给仁受买消肿药。走在一条傍山的小路上,后面来了个老倌子,手里提只黑鸡婆。
秋园心想:要是能买到这只黑鸡婆就好了,黑鸡婆最补。她便试探着问:“老人家提只鸡,是去走亲戚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