唱了两年多,演出费快涨到了酒吧驻唱行当里的顶格,然后,就停那儿了。知足的时候,他想,他一农村孩子,混到这个田地也该满意了。可还是不知足的时候居多。小虎读书
净赚150,连租房的钱都省了。食堂管做饭,洗澡有浴室,白天时间全归自己,也不影响孩子找对象,慢慢再找别的工作。经济再不景气,医院的大门总开着,何况这还四家医院,每年总有这么多人要死掉。坐在公园用眼睛品咂着过路大妈的龙爷踏实得很,他心里有底,医院就是他的底。
“个老不死的骚胡子。”小虎挂上电话,骂了一声。
龙小虎继承了龙爷的身板,相貌跟龙爷是两回事,龙爷是个红脸膛,小虎皮肤白,穿得邋里邋遢,留个披肩发。
“不男不女的,像什么样子?”每次龙爷都这样说。他倒不怀疑儿子取向有什么问题,不过是图个艺术家风度,导演必须留大胡子,搞音乐的披肩发,画家最好剃光头,龙爷什么没见识过?
龙爷不知道小虎最近也变成光头了,临演的活儿不好找,钱虽然不多,优点是日结,而且管盒饭。大头跟他一说,他收拾收拾就来了。不上班的人日常连洗漱都省掉,牙膏瘪塌塌得挤不出货色来,他寻了根一次性的筷子,像擀面杖那样在牙膏皮上来回碾着,才碾出一截来,赶紧用牙刷接着,搁到嘴里去漱。出租屋里唯一的一面镜子也早碎了,不过这好办,他顺手拿起一张废弃光盘,哈口气拿袖子擦擦,就亮得可以当镜子照。看见自己的时候吓了一大跳,镜子里的人面如死灰。
“选得上吗?”他心里有点没底,问大头。
大头看看他,“没事,抗日神剧,没那么讲究,最好让你去演饿殍遍野的饿殍,连化妆都省了”。
到底是当了几天编剧,大头说话都文了,小虎嘎嘎嘎地坏笑起来,笑得像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鸭。“饿嫖,你说得倒轻巧,饿了还有力气去嫖?”
小虎十六岁就到北京混,想当歌星,但是一开始只能在夜总会当小弟,负责跑堂送酒。夜总会里的小姐姐穿得太少,走来走去的,他没经验,火气又足,看一眼就硬邦着。刚开始的两个星期,每天都得自己撸一发才敢去上班,就这样,上班的时候还是管不住裤裆,吃不消了只能弯腰跑厕所。小姐姐们看破他是只嫩鸡,还特为要挑逗他,拿他取笑寻开心。强刺激之下,不到一个月,他就麻木了。女人穿再少,他都淡定得很,像看一块肉。
后来在酒吧驻唱,那是他的好时光,客人里有不少捧场的,男的女的都有。也因为他那副淡漠的样子,又生得干干净净,很多人猜他不喜欢女人。银蓝色灯光转啊转,他只管垂着眼皮唱歌,头发挂下来遮住半张脸,倒确实像是集浪子和处子于一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