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稚心头闪过不祥的感觉,佩佩不知道后半截,这分明是个噩梦,关于夭亡的童鬼。
大概只隔了三天,天稚发现自己怀孕了。看到试纸上确凿无疑的两条红线,她竟一屁股坐在自家楼梯上嚎啕大哭起来,无法自控。大毛在电话里不知所以:怎么了?你怎么了?
佩佩一点没想好她要拿玲玉这个孩子怎么办。之前她跟老隋吵架,骂老隋寡情,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能不要。冷静下来想想,真认下这个孩子,玲玉就得永远在生活里出出进进。
我就当她是你另外一个前妻好了。她对老隋说。
不是的。她不是。老隋正色说。她只是我小孩的妈妈而已。
散步。
室外芳草萋萋,草长了半人高,她走过去,看见前方一道关着的铁门,门上贴着彩色的蝴蝶和花朵,童趣鲜艳的图案。大概是个幼儿园吧,天稚心想,她走过去,透过铁门,朝里张望。
铁门里面,密密麻麻全是坟,小孩子的坟墓。里头不是幼儿园,是一家妇幼医院,太多婴孩曾在这里死去。天稚吓了一跳,醒转过来。
那天上午她忙忙碌碌,来不及吃午饭,切了一只木瓜,挖掉瓤,把牛奶倒进去,权当一顿。MSN上看见佩佩上线了,天稚心念一动,想起这个梦来。
我昨晚梦见你了。她写。
男人真奇怪,有人觉得孩子更重要,有人觉得老婆更重要,有人觉得有了孩子的老婆更重要。佩佩想,这算老隋的情话了。老隋显然觉得自己的品位最重要。老婆要郑重挑的,就跟看画一样,岂可走眼?墙上宁可空着,也不可挂一幅凡品,说出去,招人耻笑。
这人跟人的区别啊,比动物跟动物还大。小时候爸爸经常跟她这么说。别看外头样子都是人,其实有的人是熊,有的人是老虎,有的人是狗子,有的人是爬虫……她不到六岁,真信了,从此以为人都是各色各样动物变来的。幼儿园的老师是只大白鹅,园长肯定是穿山甲。她爸爸是一匹灰色的斑点马,眼睛忠诚又温柔。她的妈妈,开心的时候是只鹭鸶鸟,但大多数记忆里,她都是独来独往的黑猫。
有时候,她觉得妈妈会在夜
我梦见你从希腊回来了。我们一起在上中世纪艺术史的课,你给了我一卷蓝色的壁毯,上面有一个女人抱着孩子,我以为是送子观音,可是希腊怎么会有送子观音呢?她又写。
网络那头佩佩惊呼了半声。
天呐,我是出国刚回来,你等等。佩佩说,我给你看张照片。
天稚等了一会儿。佩佩的照片发过来了,她站在修道院的走廊里,笑得有点矜持,背后墙上一张旧壁毯,已经褪色了,不像梦里那么簇新,但仍然看得出是蓝色的,画面上是圣母抱着圣子,依稀就是梦里的样子。
好事儿啊,看来你要有喜了。佩佩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