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拼老命,跟你们讲,千万不要搞文学,千万不要写诗歌。看看爸爸,文人没有好下场。”
父亲不是武将,日本投降时降书,他是参与翻译之,因此很年轻就当上少校,在国民z.府里,是文职军官,连枪都没有摸过。以后半生,每逢运动,他就首当其冲。开始,他还试图说理,因为他在职阶段是国共合作时期,翻译日本投降书,也是为抗战做贡献。后来发现,越辩越糟,斗争精髓在于斗,至于为什斗,没人真正在乎。
他本可以成为个画家,更早时候,上过苏州美专,是颜文樑学生。“后来被劝退,因为画得夸张。”
那时绘画教育还不是苏联写实主义天下,但“形准”依然是最基础标准,是画画人起步价,无论国画还是西画。父亲出手,形永远不准。读年多,几个老师合计,这孩儿不笨,可惜,天生不是画画材料,劝他另择专业吧。于是他辗转考进国立江苏大学,也就是后来国立中央大学,改修文学,辅修日语和拉丁文。
画画没有绝对真理,画得不准确,不准确得妙趣横生,苏州美专有个老师挺喜欢画,但是他不敢讲。你知道吗,闵生,美国有个画家,坐在疾驰汽车上,让司机把车子开得飞快,他在车上速写。线条完全是失控,视觉里所有东西都在流动,包括他手,他试图控制,但最后总是会屈服于偶然性。
他放下端住酒杯手,模拟个捏铅笔动作,大拇指和食指捉住,笔尖竖着,在空气中摩擦,青筋,bao起来,剧烈抖动:“屈服于偶然性”。
回来有整整半年都是各种接风洗尘局,好像身上有多厚尘埃等着涤荡似。在国外这些年,和亦梅过成离群索居隐士,是性格使然,也是生活方式。回到“中国速度”时区,像两尊刚刚刨出坑出土文物,需要洗再洗。
那天亦梅不在,接风已经接到第二轮。第轮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出席,伉俪双双,像礼节性国事访问,互相厮认,等到第二次,就剩下纯爷们,避开女眷喝杯私房酒。们都喝不少,在芜城最好餐厅,当天负责做东罗胖子也是发小。小时候个头就矮,但是被人揍定找回来,踢足球时候,像火车头样带球往前冲,没人敢和他撞。现在越发往横里长,蓄胡子,长出几分威严。扬扬下巴,他司机就扛上来箱设拉子。又扬扬下巴,冰上,先醒醒。晓得你现在是洋舌头,不敢在外头乱买酒给你喝,这是去年在法国收购酒庄,好不好,是个地道,你给鉴定下?笑,你高看,哪里懂,在德国,两杯啤酒就把放倒。
喝。能喝不能喝都得喝。们桌人,横三竖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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