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问:何其大的大船,能够装载如此多的公蛆动物?——
条大得无敌五十桅大船。
船上动物尽数入伙好景花园吗?诺厄船长哩?
冯喜说:傻蛙,我不过是用诺厄故事打个比喻。世间故事,皆为比喻。好景花园就似方舟大船,有功有过,有拾有遗;它命运不能自保,要靠时势、风水、神功。你我何尝不是小小方舟?这比喻由地底打上天,打遍东西南北寰宇,都打得通。
我只想和契家姐道个别。我向西游去,途经澳门航道大岔口。珠江在此裂作两股,形成大口袋将河南岛包抄,终在黄埔汇合,轰然向南,直坠咸水海。人在海皮渡头敲锣,一挂一挂烧炮仗,满载番鬼的驳艇就离岸出发,沿航道发向澳门。
那完全仰赖你们天生的构造与机能。
我说:极有可能——
总之,诺厄掌他的大相,运一大船动物。大水茫茫,再望不见陆地。亦无山尖,亦无岛屿。诺厄向四面八方转般,有乜所谓?大水面一丝波纹都无。悝静静垂。当其时,世界是水,却无风。风死了,水息了。
如何是好?唉!谁人来帮帮手呀!
——无人能帮。在那艰难时世,世人都被神爷火华剪灭了,唯独是剩诺厄和他的发妻。那就是天谴。神爷火华独独保佑诺厄的大船,将所有爱倾向那世间唯一大桅。爱太大,原地掀风。白鸽应风而至,嘴里衔枝橄榄。
我找不到拒绝澳门的理由。奇的是,我心里胃里卵巢里,有团怪东西一直作梗,要将远游涂污成背叛。难道种子远播、鸟儿离巢不是自然大道?何况世界这样大,未知这样辽阔!我自问自答、瘟瘟沌沌,同许多船底擦背而过。等到船底之间又增加许多蹬踢的细脚、翻腾的鲍鱼仔并慈姑棍,就知道中流沙近了。
我找到契家姐屋船,我曾经的家。此刻它缩得这样小,又柴,又寒酸,似感染重病。擒着船舷爬上去。契家姐正弯身向船尾打水。我俩四目相接。
她也没有打我。我俩对坐落,台面在中间,似往日。
我得意道:果不其然一诺厄遗漏了白鸽。
——诺厄立向望楼大喊:“你由何处咬到橄榄枝?”白鸽拧头就飞,飞向风的前头,诺厄就追赶。神爷火华的爱注向所有风上、悝上,风就变顺风,悝就见风使尽。
我听得跳起:白鸽飞去何处?
——飞去澳门。大船亦追去澳门。在澳门,诺厄见大水渐渐退落,深色礁石浮头。虾蟆神停在妈阁庙对出水面,早已变大石,石身上钉了许多蛇。虾蟆神是发了善心宏愿,甘愿变石,于大水之中,救下许多蛇的性命。后来,澳门人就叫它虾蟆石。
——诺厄见白鸽着落、湿地露出,就令大船埋岸,将船上公龌动物引去地面。动物太多!流流长动物大队由船舱至地面,行足七日七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