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给我换尿片吧。”
寻惠咽下了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叹息,留下一句“稍等”,拿着旧灯管走了出去。她把灯管放在后门,洗了手之后回到了婆婆的卧室。
好景不长。看护老人是一场看不到终点、前途一片黑暗的战斗。而且一年比一年糟糕。开始看护一年后,寻惠遭遇了巨大的转折。由于新发作的脑梗死,婆婆的身体越发无法挪动了。在这种情况下,她还想去拿存折……最后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倒,手臂和大腿都骨折了。
住在川越的大姑子相田满喜子接到联络,马上赶了过来。
“有寻惠在,怎么还会变成这样?”她困惑地看着勋,还一直抚摸着婆婆的手,“真是……妈妈太可怜了。”
从那以后,星期五和星期六的晚上,满喜子都会到家里来住,还把被褥铺在婆婆的床边。梶间家的看护战争就此爆发,寻惠不得不表现出超过满喜子的看护热情。第三方的看护服务,已经沦为不存在的选项。她只选用了辅助沐浴服务,别的全都靠家里的女人自己做。这成了一场意气之争,寻惠就是不想被婆婆和大姑子看扁,说她是个没用的媳妇。因为自从她嫁到这个家里,从未受过她们的半点恩惠。
身体还算健康时,婆婆对寻惠很冷淡。她不允许寻惠回家看护母亲,甚至不允许寻惠见母亲最后一面。寻惠永远记得那一夜,她坐在不知能否赶得上守夜的列车里泣不成声。然而,无论她多么努力,婆婆都绝不会对她说声谢谢。因为婆婆是个从未看护过老人的千金小姐,并不了解这种工作的辛苦。
寻惠接受了婆婆这样的性格,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,一心一意地看护。她要完美地做好看护工作和家务,不招来半句抱怨,不拖不欠地送走婆婆。她非要让婆婆到最后即使不情愿,也得对她说声谢谢。这也许是没有意义的坚持,但寻惠是真心的。
满喜子一开始还很积极,但很快就受不了连住两天,没过多久就只有星期六上门,后来又变成了一个月来两三天。尽管如此,每次她到家里来,婆婆还是会满脸笑容地说:“谢谢你啦。我们满喜真孝顺。”甚至会塞一张五千日元的钞票给那六十二岁的女儿,报销她的车马费。那钱不可能从婆婆的存折里拿出来。到头来还是寻惠给的。寻惠把它当成了正常的谢礼,再加上不想欠满喜子的人情,便从来不说什么。当然,这种时候她也得不到一句“谢谢”。婆婆每天都盯着自己的存折看,很清楚那上面一毛钱都没有少。
“寻惠啊。”
不知何时,婆婆睡醒了,扯着嗓子喊了起来。
寻惠的呼吸还没平复,但还是强迫自己站起来,看向婆婆。婆婆看见寻惠突然冒出头来,并没有感到惊慌,依旧顶着呆板傲慢的表情,蠕动着嘴唇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