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把本村微信群里订购物资的信息告诉母亲,母亲更多担忧春节储备下的蔬菜和肉,若不招待亲友自己吃起来有些费劲。周母抱怨说,它们都开始烂了。对于儿子所说的,自己多吃点。周母说,能吃多少呢?整天在家里不出门。那赘在末尾的叹息,是她设想,如果儿子在身边就好了。村里封路,电视里播报着新冠新增病例。电话中,周东山对着手机上的丁香医生复述疫情最新进展,那些危言耸听的小道消息也一概不落。周母说,这是人瘟,和鸡瘟差不多。至于防护措施,口罩、消毒水、酒精等,母亲说,还有。村里统一给了一批。问完这些,周东山急忙挂掉电话,不给母亲任何打听自己的机会。
丈夫杳无音讯,唯一的儿子又不在身边,周母这个春节过得尤为漫长和难以忍受,换作往年,她早就去邻村的小作坊,一天八十块钱,把窗帘配件装袋打包,攒下钱留给儿子日后结婚买房。村里的扩音喇叭每天放着村书记录好的喊话:今年情况特殊,大家都打个电话拜个年就行啦,春节年年有,亲戚今年不走明年走。没事别串门,老实在家待着,憋不死人。谁要是没说性,不戴口罩出来溜达让我抓住,扣你全家一年的福利,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面。
平时一年到头无休,忙得没自己时间,一旦空闲下来,指望电视节目不是长久之计。和儿子每晚的通话,成了周母一天的期盼。她没让儿子回来过春节,以赏赐的心理,把儿子留在未来儿媳罗元的身边。两个人操持培训班倒是其次,主要是想给未来亲家留个好印象。农村家庭,自觉身段上矮一截,委屈儿子也是无奈之举。晚上,思绪纷乱,担心儿子在那边受委屈,她给大姐和小妹打电话。大姐七十多岁,主张要门当户对,不然孩子受委屈,长久不了。又举例,谁家的孩子就是男方高攀女方才离婚的。小妹给她出主意,你一个人在家,姐夫生死不明,入赘等封建思想要不得,又举例说谁家的儿子找了个有钱的丈人,房子车子都不用买。听完大姐的,她心想,我谁的也不听,我自己做主。听完小妹的,她心想,她说得有道理。
罗元的亲戚中有个z.府部门的处级干部,周母不懂这些,隐约从儿子那得知,如今罗元和他的培训机构,也多依附于她小姨是某幼儿园的园长。这也解释了,为何儿子大学毕业后,放弃在省会济南当医生的机会,跟随罗元回到老家淄博。当初对儿子的埋怨成了如今儿子的深谋远虑,是否如儿子口中所说的爱情,也没那么重要,可能也有。只要罗家能接纳儿子,让他少奋斗几年,有个好的前程,她放低姿态也没什么关系,何况自己本身就是在地里刨食的。周母已经计划好出现在未来亲家的面前,去迎合,去恭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