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我明白。”我想确实就是这样。
几天之后爸爸开车过来接我回家,进入上海之前,我们在高速休息站停下来买水和面包,坐在车里吃。爸
“你这个人粗心大意,你能感觉到什么?”
“我感觉你又温柔又脆弱。”
“听起来都不是好的形容词。”潇潇想了想说,“你是来道别的吗?”
“算是吧。”我也想了想。
“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。”潇潇起身,拖出十几个纸板箱,里面塞满不知哪个年代的印刷物、信件、照片、杂志和书,唱片和影碟全部没有塞在正确的纸套里,拨开这些,还有棋盘、模型、印章、昆虫标本、鸟的骨骼。潇潇解释说都是客人们留在这里的,从来没有被处理过。他在遗迹般的垃圾里找了很久,最后找出一沓装在信封里的照片。照片是在一场冬季的烧烤派对上拍的,应该就在五台山体育场后面的荒地里。天色昏暗,每个人都穿得很多,炭火的火星被风吹得到处跑。
听的音量调到最大——张宙在电波里说:“将过去的留在过去,明年见。”
我们的第一期节目播出当天,我返回南京办理退学事宜。介于我的成绩和考勤,在办公室里说出我的想法时,我想在座的几位老师也终于松了口气。接下来的退学手续办得相当顺利,直到全部处理完毕我才告诉家人,我的父母在电话里叹息一番,我想妈妈应该还是哭了。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的,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去探究。最后我们都平静下来,商量好了回家的时间。当天晚上我去防风林找潇潇。防风林里正在播一部法语黑白电影,讲两个男孩爱上同一个女孩,字幕配得牛头不对马嘴,但画面很美,有海、有石头雕像。后来他们三个人在山坡散步,高高的草长到他们的腰间,被风吹得倒来倒去。我和潇潇吃了泡面,因为没有其他客人在,于是把这部电影看了两遍。
我把退学的事情告诉了潇潇,他大惊小怪地说:“你干嘛学我?”
“别自以为是。”
“那为什么退学?”
“这里。你看。”潇潇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我。
“这是张宙。那天晚上也下雪。他从很远的地方过来,来的时候已经喝了很多酒,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特别高兴,脱了衣服在雪地里跑了一大圈。”潇潇说。照片里的那个人穿着牛仔裤,光着上半身,站在一盏灯下。灯光在他的头顶形成一抹光晕,盖住了他的整张脸。
“怎么样,和你想象中一样吗?”潇潇问我。
“你是说这个看不见脸的人吗?”
“我很难形容,但是他确实就是这个样子的。”
“你那时不也非要退学不可?”
“我以前是一个非常愤怒的人。”
“哈哈哈。”
“你笑什么?”
“因为我一点都没感觉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