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需要躺一段时间,但没什么大事。”
“跳海不能那么跳,得要看准时机。”他煞有介事地说。
“你怎么能叫一个跳海的人看准时机啊。哈哈哈。”我们笑了一会儿,分吃完一包饼干,回到操场。工人已经回来了,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来,来到操场上活动身体。我们分配了劳动,女孩们打扫营房,男孩们在操场上与工人一起干活。后来卡车过来拖走了音箱和灯光设备,我和小皮坐
俯冲坠入人群中,没有被接住。前排的人顿时惊慌的彼此推搡,朝舞台右侧挤去,底下那些腐烂的木板在冲击下终于断裂塌陷,音箱倒地以后舞台电源被拉断。刹那间只剩下月光。我立刻往京摔下来的地方跑,其他人已经围住了他,他四仰八叉躺在煤渣地上,满口脏话,应该没大碍。但无论如何派对结束了,大家在黑暗的操场上徘徊,直到确信不会再有更好的事情发生,才陆陆续续散开,前往停车场和交通站。
王鹿陪京去了医院,我们其他人留下来扫尾。最后一班大巴离开以后,操场上还有一些不愿意离开的人在黑暗中席地而坐,想要进行持续到清晨的交谈。外面一片狼藉,我踢着空易拉罐,听它们滚动的声音,第一次体会到派对结束以后无边无际的伤感。我们在营房过夜,铺开睡袋,太累了,陈浩很快就找到一个角落,面对墙壁打起了鼾。我抽了很多烟,直到开始感觉恶心,旁边有一个女孩在和其他人讲云南见闻,我断断续续地听,非常精彩。后来隔壁营房有人弹吉他,小皮说要去那里看看,她走了以后便没有再回来。
夜晚有很多蚊子,我睡得很浅,天没亮就醒了,来到操场,工人们都还没有回来,只有昨晚的夏威夷衬衫男孩,他戴着耳机,拖着垃圾袋,一边听音乐一边弯腰拾垃圾。见到我以后,他摘下耳机和我打招呼,问我想不想一起去看看日出。我们穿过树林,往浅滩走去,在水边等了一段时间以后,天彻底亮了,看不见太阳,白色的水鸟从树林里往外飞。夏威夷衬衫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饼干和一包烟给我。
“谢谢,但我再也不想抽烟了。”我说。
“我也不抽烟,烟是我捡来的,想着其他人可能会需要。”他说。
我接过了饼干,并且看清楚了他的模样。他其实没那么年轻,不能算是男孩,戴着一副塑料框的眼镜,鼻梁的镜架处粘着胶带。见我盯着他看,他推推眼镜说:“上个星期和朋友去森林公园烧烤,我凑在那里仔细看炭的燃烧,结果等反应过来的时候,眼镜架都熔化了。哈哈哈哈。”他自己高高兴兴地笑起来。
“我们前几天也在这里生了火。”
“哦哦。你和你的朋友很会找地方。”
“我的朋友——”
“昨晚跳海的那位怎么样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