粒父母多坚持三年。最后根稻草,是她奶奶家老房拆迁,有笔钱,均分给三个儿女。粒粒父亲打算拿这笔钱跟朋友到湖南去做生意,再搏回——这是他给自己喊口号。母亲说,这次就不耽误你腾飞,咱俩不如离吧。
粒粒大三那年寒假回来,惊见家里已经搬空半。父亲带走大部分存款,把房子留下给母亲。他暂时住在父母家。当晚粒粒跟父亲约在间湘菜馆里吃顿饭,父亲情绪激昂地给她讲自己计划,毫无感伤之意。
他本来不怎能吃辣,那天点剁椒鱼头和农家小炒肉,辣得满脸通红,说,正在锻炼吃辣能力,过些天到长沙那边,估计陪客户吃饭天天都得这吃。粒粒,等你去看时候,带你吃正宗湘菜。
她笑道,好。但她知道,自己永远不会去找他。
他咳嗽着,转身叫服务员倒杯凉水过来。自始至终,他没有问她母亲,也没有问你在学校怎样、谈没谈对象,这些家长常规问题,他全部身心都被即将开始新生活占满。
饭后他们父女告别,粒粒坐公交车回家。母亲提前到公交站等她,两人起走回去。她永远记得那个晚上月亮,像张恬静松弛脸,又像个神秘仙境入口,浑圆,晶莹,悬挂在路尽头正上方,仿佛她们并不是走向家门,而是要走进那个叫月亮入口里去。母亲握着她手,手指插进指缝里,十个手指缠绕得紧紧。
至于继父杨器,她知道自己感激他,绝不讨厌他,当然不会恨他,但也不可能喜欢他、爱他。他和粒粒都没像志在弄哭观众影视剧那样——继父挖空心思给继女买礼物,揣摩她喜好,揍她负心男友给她出气;继女则懂事体贴地帮继父搭配领带,学做他爱吃菜,给他出谋划策如何讨好母亲。中间当然闹过大矛盾,女儿定然要负气吼句“你不是爸爸”,但最后终将在,bao雨或大雪中彼此找到,女儿发自内心地哭喊声“爸爸”,两人亲密无间地紧紧拥抱,赶来母亲在后面几米处露出含泪欣慰微笑……啊,天哪,那太累人。
也许他们早十年、十五年成为父女,情况会大不样。那时她还是母亲心头要紧人物,她不悦是算数,而且他们必须朝夕相处,杨器想要搭建过得去家庭关系,必须花心思莳育真正融洽和接纳。如今他衰老疲惫,生命热力所剩不多,得省着点用,耗费在取悦继女上,不太划算。而粒粒也早就习惯放弃“父亲”所能提供东西。就像没必要给断臂维纳斯塑造手臂,有些空缺,留着比补上好。
不在起生活,怎都好办。在有限共处中保持和颜悦色并不难,其余时间,只要不打扰对方生活就够。也许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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