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什么。你不想看就关了吧。我先去洗澡。
不一起洗?
她摇头,笑一笑。
走进卫生间,她呆住了。马桶那一小摊水面上方的白瓷面上,有两个深棕色的斑点。那是大便没冲净的痕迹。她没法坐在这样的马桶上,手足无措地转了两圈,没有找到刷马桶的刷子,扯下一格卫生纸,抛上去,遮住那两个斑点。
十二
员送来酒、酒杯和花生,替他们开瓶,离去。两人在窗边圆几两边的沙发坐下,倒酒,碰杯,叮一声,第五岳说,栗子,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。他抬手捋一把自己的头发。她向他微笑,却不太敢看他。
按说,情人之间偶有口角很正常,一说一笑就该过去了。但她总提不起劲,无法集中精神,方才的一幕的打击太深重,她眼前总晃动那条散发臊气的弧线,一种气愤和羞惭从心脏里喷涌出来,雾气似的凝聚在四周,令世界在她眼中变形。她眼前这个男人,好像被什么狸猫换太子的阴谋偷偷换过了,不再是那个才华出众、古怪得可爱的摄影师,只是一个尿味难闻的男人。她终于明白接受一个人最关键的程序是什么。
第五岳给她的杯子斟满酒,她命令自己取杯饮酒,像控制一个纸傀儡。焦糖奶酒在她嘴里只剩一个焦字,焦虑焦躁的苦涩。
花生食罄,酒饮尽,时近午夜。房间里弥漫着惨淡、朝不保夕的气氛,好像什么东西颤颤巍巍就要崩塌似的。她说,咱们睡吧。
他说,好。朝她挑起一边眉毛。
她无法接受不修片的真实图景。真相、真正的第五岳和她真正的情感,突兀地显现出来。水像被什么魔法瞬间吸走了,河床底子露出来,还有河底的污物与骸骨。
飞着的蝴蝶很美,你忍不住想去追它,然而一旦捏住蝴蝶翅膀,一切就毁了,你只能得到两根手指上糊涂一片的粉末和一只再也不美丽的
她说,不,我没改变主意,咱们安安静静睡一晚,行吗?
行,有什么不行。我从来没图你那个。他站起身说,我去上厕所。
她走到床边,看到他随意扔在地上的毛衣牛仔裤,蹲下捡起来,把毛衣和裤子都翻到正面,拿到衣柜处挂起来。衣柜就在卫生间对面,她挂衣服时,听到门里传来扑通一声,什么东西坠入水中的闷闷的声音。
一道厌恶的闪电从脊椎尾端一直蹿到头顶,她转头从衣柜前跑开,差点尖叫起来,不知道怎么躲避下一次可能来到的声音。她几乎是扑向电视遥控器,揿下红按钮,默默祈祷道,快,快开。一阵鼓掌的声浪突如其来地爆出来,像一群撞破门冲过来的救援人员,房间里顷刻充满饱含安全感的喧闹,她松一口气,坐在床沿上。
几分钟后,隐隐有抽水马桶的响声传来。门开了,他走出来,皱眉道,开电视干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