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只有7个?”
“呃,是的。”
“可是我有那么多卵子啊,”苏昂辩解般地说,就好像还有挽回的余地,“怎么会这样呢?”
对方不无为难地沉默片刻。“这个……精卵为什么能结合这个问题,在某种程度上说,是生命的奥秘。有可能是精子的问题,有可能是卵子,也有可能它们都没问题,但结合在一起就容易出问题……总之,很难给出一个确切的原因。”
“很难给出一个确切的原因。”她重复着,尽可能让自己听起来冷静镇定。
不相信犯错也是一种自由,一场空也有一场空的收获。
但除了那天晚上一鼓作气地发泄,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从未有过真正的坦诚对话,因为对话下面没有内心的宁静作为支撑。他们像两个在森林里迷路的旅人,手里握着各自的指南针,无法说服对方正确的出路其实是相反的方向。
苏昂握着茶杯站在窗前。天色阴沉,云朵变成水墨色,眼看就要下雨了。她对天气感到满意——这样她就更没有理由出门了。
早饭后她试着读书,但总是心猿意马,直到她终于放弃,走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餐。她把平川买的三文鱼头解冻放进一个盆里,用盐和胡椒粉腌着。等待时她切了几片柠檬,给自己做了杯柠檬气泡水,又顺手挤了些柠檬汁在鱼头上。她喝着气泡水,一边玩儿一样把豆腐切成小块。刀划过豆腐的触感总是让她觉得很解压,现在她的一颗心慢慢安定下来了。苏昂并不喜欢下厨,但她发现这些琐碎而熟悉的步骤莫名地予以人慰藉。
等鱼头腌得差不多了,她又切了几片姜,点火,倒油,把姜片扔进锅里。煎鱼头是她最不擅长的步骤,她用筷子小心地夹着鱼头两面煎,直到它变成金黄色。然后倒入沸水,用大火煮。她看着锅里渐渐涌起的水泡,总觉得好像还少了点什么。在冰箱里翻了半天,最后找出一包凤尾菇,把它和豆腐一起丢进锅里炖,这才感觉像是那么回事了。
“那,苏女士,我们会继续观察那些胚胎,后天我再给你报告新的进展。”电话那头停顿一下,“对了,苏女士,身体感觉还好吗?水肿得厉害吗?”
她用手指轻轻按压着肚子——它的确有些胀大,像是平日里
边吃饭边看电视新闻的时候,她一直在等的那个电话来了。她放下筷子,关掉电视,深呼吸一下才敢拿起手机。另一头是熟悉的美式英语,应该是苏昂之前见过的那位高个儿眼镜顾问姑娘。
“苏女士,你昨天取了31个卵泡,其中18个是成熟的卵子……”
她屏息凝神地听着,恨不能把数字刻在大脑皮层上。
“我们随后进行了单精子注射,一共配成了7个可用的受精卵……”
她的身体变得有点僵,就像突然被一根线拉紧了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