物。舍勒是个被人无端遗忘了的天才,终其一生都被灾星所追逐:尽管他是发现了最多种自然元素的化学家(九种,包括氧,他称之为“火气”),他也得跟天赋比他低得多的科学家分享每一项发现的功劳,只因他们公布得更早。舍勒的出版商花了五年多的时间才把他用爱、用极端的严谨写就的著作出版出来,为此,这个瑞典人有好几次都是亲自闻过,甚至品尝过他在实验室里变出的那些新物质。虽说他很幸运地,没有对他的“普鲁士酸”做过这个——不出几秒他就会死的——但这个坏习惯仍然在他四十三岁的时候夺去了他的生命。去世时,他肝脏碎裂,从头到脚长满了脓性的水泡,因关节积水而动弹不得。这正是同时代千千万万欧洲儿童的症状,他们的玩具和糖果是用舍勒生产的一种色素染的色,是含砷的,而他完全不了解它的毒性。那种翠绿是如此耀眼、如此诱人,还成为拿破仑的最爱。
朗伍德别墅的卧室和浴室,其墙纸上都覆盖着舍勒的绿色。这阴暗潮湿、蛛鼠成灾的府邸,便是皇帝被困于英国人之手、在圣赫勒拿岛上被囚禁了六年的地方。装点他房间的油漆或许可以解释,为什么在他去世的两百年后,人们在他头发的样本里检出了高含量的砷。或许正是这种毒素引发了他的癌症,在他胃里蛀出了一个网球大小的洞。在这位皇帝生命的最后几周,病魔在他体内摧枯拉朽,当年他的军队在夷平欧洲时也是同样迅速:他的皮肤呈现出了尸体般的灰色,无光的眼球陷在眼窝里,稀疏的胡子上沾满了呕吐物的残留。他手臂上的肌肉都消失了,腿上布满痂块,仿佛那些记忆一下子都回来了——他戎马生涯的每一道伤痕和每一处创口。然而,在岛上过着流放的苦日子的还不止他一个,和他一起被禁闭在朗伍德别墅的仆人里也有不少可以为此作证:他时常胃痛和腹泻,手脚肿得可怕,且一直都在口渴,喝什么都没用。而这些仆人里也死了好几个,症状跟他们服侍的对象大抵都相同,可哪怕是这样,也没能阻止那些医生、园丁和其他工作人员争抢着故去的皇帝的床单,把它扯成了条条,尽管它染着血,沾着屎尿,且必然沾染着让他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毒物。
如果说,砷像耐心的刺客,会潜入你身体里最深层的组织,在那儿蓄力多年,那氰化物就是强盗,它会直接叫你断气。足够浓度的氰化物会突然刺激颈动脉体的化学感受器,触发一种反射,名副其实地“切断”你的呼吸。医学文献把它称作“一声可以听见的喘息声”,接踵而至的就是心动过速、呼吸暂停、抽搐和心血管衰竭。其起效之迅速,让它成了许多刺客的最爱。就比如格里高利·拉斯普京的仇敌们,他们欲将俄罗斯帝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