讨厌又沉重。
地面愈发坎坷了。从前面传来了警告:“注意啊,左边有大弹坑。”“——小心啊,有战壕。”我们的眼睛紧盯着,脚和拐棍先试探着前面的地面,然后让整个身子的重量压上去。队伍忽然停住了。有人把脸撞在前面那个人背着的一卷铁丝网上,便开口谩骂了。
路上有几辆被炮弹炸毁的汽车。又下来了一道命令:“把纸烟和烟斗都熄灭。”—我们已经接近战壕线了。
这时候,四下里一片漆黑。我们绕过一丛小树林,前线马上就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。
一抹变幻不定的红光,伸展在地平线上,从这头到那头。它一直在那里运动着,不时被炮口里冒出来的一股股火焰所剪断。一个个光球高高地升上去,一个个银色和红色的圆圈,在上空爆炸了,便把一阵阵白的、绿的和红的星星像雨点一样洒落下来。法国的火箭蹿了上去,在天空中张开一顶顶绸制的降落伞,随后慢慢飘落下来。它们把一切都照耀得如同白昼,它们的光也照亮了我们,我们看见自己的身影轮廓分明地勾勒在地面上。它们飘浮了一分钟光景,随后就熄灭了。马上又有新的火箭发射到天空中去,于是又有绿的、红的和蓝的星星洒落下来。
“轰炸。”卡钦斯基说道。
许多机枪的发射汇合成一声低沉的轰鸣,随后又分裂成一簇簇各自散开的爆炸声。机枪那单调的齐射发出嘎嘎的响声。在我们头顶上,那空气里也充满着看不见的追逐、咆哮、呼吼和嘶啸。那都是较小的炮弹,而夹杂在它们中间,像管风琴一样彻夜鸣奏着的,还有那些大口径的重炮,它们的炮弹落在离我们后面很远。它们从远处发出一种粗哑的声音,仿佛发情的牡鹿,高高地越过那些小炮弹的号叫和啸响。小炮弹的声音让我想起了成群的野鹅。去年秋天,成群的野鹅从密布着炮弹的天空中飞过。
探照灯开始横扫着黑魆魆的天空。它们一路滑动过去,活像一把把其大无比的、一端尖细的直尺。其中有一道光停住了,稍稍颤动了一下。第二道光也随即靠到它旁边,互相交叉起来,一条黑色的甲虫在它们中间被捉住了,却还试着要逃跑:那是一架飞机。它被击中了,被照得迷失了方向,便摇摇晃晃地摔下来了。
我们把铁桩结结实实地打进了地里,铁桩与铁桩之间隔着固定的距离。两个人拿着一卷带刺铁丝网,其余的人就把它拉开。这个讨厌的东西有着密密长长的尖刺。我尚未习惯这种把铁丝网拉开的工作,所以我的手都给扎破了。
过了几个小时,我们把活干完了。可是还得等一会儿,汽车才会来。我们大多数人都躺下来睡了。我也想试一试。可是天气变得太冷了。我们意识到自己在靠近海边的地方,因为常常会被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