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热地拍拍我,放我离去。“一切顺利!希望我们不久就听到你们的好消息。”
按照我的想象,休假绝不是这样的。说真的,一年以前也确实不是这个样子。当然,在这期间起了变化的是我。在今天和当时之间横着一道鸿沟。当时,我对战争还一无所知,我们只是驻扎在一个平静的地带。可现在,我发觉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被摧垮了。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这里,这里是一个陌生的世界。这里的人有的提出一些问题,有的什么也不问,可是人们可以看得出来,那些什么也不问的人却为他们的缄默而自豪,他们甚至常常带着一种无所不晓的神色,说这些事情根本没法谈论。他们为此而暗自夸耀。
我宁愿独自一个人,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打扰我。因为他们说来说去,最后总是归结到同一件事情,情况怎么坏,情况怎么好,一个人认为是这样,另一个人认为是那样,然而,说来说去,他们总是要转到跟自身存在的意义有关的话题上去。从前,我自己也是像他们这样生活的,可是现在,我跟他们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了。
依我看,他们话讲得太多。他们有忧虑,有目标,有愿望,可是对于这些我都不能跟他们持共同的见解。我常常跟他们中间的一个人,坐在饭店主人那小小的花园里,试着向他解释,其实只有这么一件事情:就像这样静幽幽地坐着。他们当然也明白,也同意,甚至也有所察觉,但那只是说说而已,说说而已,是的,就是这句话——他们有所察觉,不过往往只是他们的半个人,另外的半个却从事别的活动,他们自己这样分心,结果没有一个人能全身心地来体验这一点。我讲的到底是什么意思,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。
当我在这里,在他们的屋子里,在他们的办公室里,在他们的工作岗位上看见他们的时候,我觉得其中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,使我也想待在这里,把战争忘掉,可是那也同样使我反感,它是那样的狭窄,怎么能充实一个人的生活,应当把它砸个粉碎。当前线的弹片在弹坑上空呼啸,照明弹高高地往上直蹿,伤员被放在帐篷布上给抬回来,战友蜷缩在壕堑里,他们怎么能这样干!他们在这里是另一种人,是一种我所不能正确理解的人,这种人我既嫉妒又鄙视。我不能不想到卡钦斯基,想到克罗普,想到缪勒和加登,他们在干些什么呢?也许他们正坐在营房食堂里,或者在游泳,要不了好久,他们又得上前线去了。
在我房间里,桌子后面有一张棕色的皮沙发。我就坐在那上面了。
四周墙上用图钉钉着许多图片,都是我以前常常从报纸上剪下来的。图片与图片之间,是一些我过去喜爱的明信片和绘画。屋角里有一只小小的铁炉。对面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