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鲁智深便来唱经,傍里两个小禅子,自与他敲木鱼相和。原来这鲁智深心中兀自有气,念得一句,却是忘了下句,当时又不愿干吊在那处,心道:“这等鸟僧,直气他一气。”索性翻覆只来唱那头一句,指教底下僧人听得耳麻,却是面面相觑。唱了一时,鲁智深心道:“总来翻覆念他,也是无趣!”当即又念了两句,便戛然而止,一把按了那两个敲木鱼的禅和子,道:“休再鸟敲,这等《地藏经》,洒家已唱完了。”
众僧蠢动,均是不满,只听那慧常长老却笑道:“圣僧高行,《地藏经》旨在超度轮回,轮回二字,‘翻覆循环’而已。圣僧以一句来唱,如一棒点醒,吾等开悟。”当即深深合掌,唱了句“南无阿弥陀佛”,又道:“圣僧请唱《楞严经》。”
鲁智深心道:“这老秃驴却直来掰洒家本意,洒家目下却来胡唱一回,看你做如何理会。”当时来唱那《楞严经》,却是故意颠
你佛门一把纸伞,当无大碍。况便教我沾染那伞时,天若落雨,自然又复教濯洗个干净,终究沾染不成。”
慧常长老道:“施主诙谐,与你一把伞,自是无妨。”
唤了身后那小禅和子,道:“玄甘,香客房有十余柄鉴湖坊造的散随缘豆纸伞,与这位施主取一柄来。”那小禅和子应声去了。
史进道:“多谢长老。”因对鲁智深道:“哥哥,你这便随长老去吧,好换得地图来,大郎等候就是。”
鲁智深见他意决,也是无法,因道:“大郎硬要洒家去,听你的就是。只是那伞尚未送来,洒家却不肯走,怕他这些出家人却打诳语。”
史进听他话里负气,抓了他手,笑道:“哥哥心里却莫气,满腔子怒气,稍后如何念得经?”
鲁智深兀自不悦,道:“恁念不得?不过几句鸟经,胡卢念了就是。”
当时那小禅和子携了把伞出山门来,与史进交割了。史进便来催鲁智深进去,鲁智深只得随慧常长老进了山门去。且说他二人沿了甬道而行,一路皆乌漆抹黑,鲁智深心里骂道:“恁个破鸟庙,便是连盏子灯也舍不得来点。”
两个上的一道石梯,便入了正厅,仍是昏幽袭人,只得那佛龛前点了两笼长明灯,映出三座丰肥佛像,当中是那释迦牟尼佛祖,左侧一个珈蓝菩萨,右侧一个韦陀菩萨,均是腴体修臂,软颊秀目,殿内则是人头团簇,数十僧侣,满当当坐了,当时那慧常长老道:“圣僧光临,请咏诵真经。”
众僧人齐齐朝鲁智深合掌打了问询,两个小禅和子抬了个竹蒲团,望那佛龛下铺了,请鲁智深盘坐其上。鲁智深也不讲究,只上前,胡乱叠了双腿,做个市井混子似的盘坐了,众僧见得,都只是瞠目结舌,慧常长老只是捻须而笑,道:“圣僧请唱《地藏经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