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干净裤褂,特意将白衬领扯高一些,搽一搽手脸,准备上路。我刚要提行李,老黑早将行李卷一下甩到肩上,又提了装脸盆杂物的网兜。我实在过意不去,就把砍刀抢在手里,一起走出来。
场上大家正准备上山干活,一个个破衣烂衫,脏得像活猴,我就有些不好意思,想低了头快走。大家见了,都嚷:“你个憨包,还拿砍刀干什么?快扔了,还不学个教书的样子?”我反而更捏紧了刀,迸出一股力,只一挥,就把路边一株小臂粗的矮树棵子斜劈了。大家都喝彩,说:“学生闹了,就这么打。”我举刀告别,和老黑上路。
队上离学校只十里山路,一个钟头便到了。望见学校,心里有些跳,刀就隐在袖管里,叫住人打听教务处在哪儿。
有人指点了,我们走过去,从没遮拦的窗框上向里张望。里面有人发觉了,就出来问:“你是来报到的吗?”我点点头,他便招我进去。
我和老黑进去,那人便很热情地招呼座位和热水。屋里还有两位女同志,想来是老师,各坐在木桌上一本一本地改什么,这时都抬了头望我,上上下下地打量。我和老黑坐下,不由得也打量一下这间办公室,只见也是草房,与队上没什么两样,只是有数张桌子。招呼我们的人就笑眯眯地说,带很重的广东腔:“还好吧?我们昨天发了通知,你来得好快。我们正好缺老师上课,前几天一个老师调走了,要有人补他的课。我们查了查,整个分场知青里只剩下你真正上过高中,所以调你来。还好吧?”我这才明白了原由,就说:“高中我才上过一年就来了,算不得上过。这书,我也没教过,不知教得了教不了。您怎么称呼呢?”那人笑一笑,说:“我叫陈林呢,就叫我老陈好了。教书嘛,也不是哪个生来就会,在干中学嘛。”我说:“怕误人子弟呢。”老陈说:“不好这么说。来,喝水,喝水。”我忘了袖里还有一把刀,伸手去接水碗,刀就溜出来掉在地上,“哐当”一声。窗户上就有孩子在笑。原来上课时间未到,许多学生来看新老师。我红了脸,拾起刀,靠在桌子边上,抬起头,发现老陈的桌上有一本小小的《新华字典》。老陈见了,说:“好。学校里也要劳动,你带了就好。”老黑说:“学校还劳什么动?”老陈说:“咦?学校也要换茅草顶,也要种菜,也要带学生上山干活呢!”我说:“怎么样?老黑,下回来,把锄带来给我。”老黑摸摸脸,不吭声。
老陈与我们说了一会儿话,望望窗外立起身来说:“好吧,我们去安排一下住处?”我和老黑连忙也立起身,三个人走出来。大约是快开始上课了,教室前的空地上学生们都在抓紧时间打闹,飞快地跑着,尖声尖气地叫。我脱离学校生活将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