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完药不久,我便在扶手椅上打起盹。快睡着时,四人各自跟我话别,可是我记不得究竟谁讲了些什么。一觉醒来,我已躺在医院病床上。
身为受害者,我如何看待警方的办案成效?现下我人在这里,便是最好的回答。不管是电视对谈或交付赎金时,警方有太多能逮捕绑匪的机会,但所有员警与井狩先生上下一心,为保护我的安全,连一根手指都不敢轻举妄动。站在警察的立场,那种情势下肯定不好受。如今我能在这里跟大家说话,真要感谢井狩先生及整个搜查团队,你们全是我的救命恩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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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日子我大多住在这里。电视对谈时,绑匪前一晚便带我到乡下一间荒废小屋过夜。
那是距转播现场约两小时车程的山区,白天完全听不见人声,亏他们找得到如此偏僻的藏身处,我当然认不出是什么地方。
电视对谈那晚吗?对,我们直接回到原先的平房。绑匪开着五颜六色的车子竟能顺利逃走,警方似乎十分疑惑。其实手法很简单,他们只是做了张和车子一样大的塑胶套,贴满色纸后再套住车身而已。离开转播现场,他们便扯掉塑胶套,一路上自然没引起注意。他们有些孩子气,自得其乐地玩着无关大局的胡闹把戏。
我在那间平房待到昨天,晚上绑匪开车送我到大作家。他们好像早决定在此释放我,除地址外,还确认过那屋子已空了八天。既然能将柳川家的财产状况调查得比我儿女清楚,摸透一幢房屋的情形想必是易如反掌。我只告诉他们大作平常藏钥匙的位置。瞒着这种小事不说,撬坏门锁多不划算。
今天早上吃过早餐,四人来到我面前。肉色蒙面绑匪递给我电报委托单及写着内文的纸,说“这是最后一次请婆婆帮忙”。
和前几封信相同,我将肉色蒙面绑匪的原稿重誊一遍后,他们便马上烧毁。原文通常以铅笔写成,遣词用字相当不错,可惜偶有错别字。我每次指出错误,肉色蒙面绑匪就会不满地哼一声,但仍不厌其烦地拿起字典求证。三个男人中,唯有他读过一点书,我一直以为原文都是他打稿的,不过从高野先生的话听来,搞不好另有写手。
“该道别了,对吧?”我把填完的电报委托单交给肉色蒙面绑匪,他拿出一包白色粉末说:“是啊,希望婆婆吞下这个。别担心,只是安眠药,剂量也配合你的体重调整过,绝对没有危险。这一觉至少会睡五小时。”
接着,那名女子拿出一杯水,我毫不犹豫地吃下药。问我担不担心是毒药?不,一来他们说已成功取得赎金,没有杀我的理由,二来……我相信他们只是绑架犯,并非杀人魔。
问我怎么有把握?这实在难以解释,虽无口头承诺,却自然有默契,人和人之间或许就是这样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