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向来怕麻烦,生活中大大小小的阻碍几乎都是由宋临景帮忙解决,景程享受这些习惯的时候,可从没想过,宋临景会成为他有史以来最难处理的麻烦。
光在脑子里轻飘飘地胡思乱想一会儿,都会觉得烦躁。
景程百无聊赖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以泄愤,可一抬头,却发现斜前方停着辆吉普。
主驾驶的车窗缓缓摇了下来,某张半年多没见但依然熟悉的脸展露了出来。
对方黑长的直发随意地披着,砖红色的吊带衬得她皮肤白得甚至有些病态,她把墨镜往头顶扶了扶,精致的五官被浑然天成般野蛮生长的气质掩盖,上挑的眼尾带着几分轻蔑,美得嚣张且有攻击性。
毕竟以他的性格,大概率会将这种不辞而别的性质归类为“抛弃”,从此再也不搭理或者记恨上宋临景的可能性更大,而不是隔着千山万水也要坚守着这段友情,直到十年后放纵自己跟发了癫的对方接吻。
按理说,亲就亲了,景程这辈子亲过的嘴他懒得数,也根本记不住,唇齿间的纠缠结束,生理上的那点晦涩悸动也就该随之结束。
可这次却偏偏成了特殊情况。
每晚都能梦到,多少有点荒谬了。
搞得跟什么青春期小男生一样。
一月初正值南半球的夏季,阳光灼烧般将人的皮肤晒得发痒,连海风都带不来半点潮湿。
景程的航班落了地。
他每年的这段时间,都会如期抵达这座出名的旅游城市。
前几天的宿醉似乎余韵尚存,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更是让人疲累,本就有些昏沉的景程,几乎全程都漂浮在混乱的回忆里。
母亲离开时的背影和明艳的笑脸,本就是他这些年难以挣脱的梦魇,谁料这次竟然还掺了些别的什么。
她的外形无疑是出众
说出来实在没面子。
景程不自觉地摇摇头,疏于打理的碎发从额角滑落,遮住了眼底浅淡的疲惫,他眸色低垂,目送着脚边爬过的一队蚂蚁,撇了撇嘴。
这次出来就当度个假,多晾姓宋的几天,等他不说疯话能好好交流了,他们再聊之后的事。
但最好可以不聊。
景程现在只要想到宋临景这个人,都是以那个缠绵的吻开始,骂骂咧咧加微妙困惑为过程,祈祷对方早日恢复正常作结束。
宋临景。
景程双手撑在行李箱上,没精打采地在脑内咀嚼着这个“阴魂不散”的名字。
高中房间阳台攀了满墙的蔷薇,偷偷摸摸分享过的烟,隔了半个过道的座位,时不时砸向对方桌面的纸团,第一次俗气地与人交换礼物,以及圣诞节第二天便消失了的朋友……
想到这,景程打哈欠的动作不禁顿了一下。
十六岁的那些曲曲折折距离现在太遥远了,他甚至已经有点记不清,自己和宋临景在那之后是怎么和好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