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想承认,即便绝大多数相处的时刻里,我们都在表达着对彼此极端的憎恶,可当她真的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……”景程沉积了多年的委屈,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。
爆发得十分安静,安静得与景程展现出的随心所欲可以说是南辕北辙。
从小成长环境的扭曲,让他关于这类深层情绪的探究和表达缺乏经验,景程竟仿佛对此很是胆怯似的,眼眶红得无声无息,连泪水的滚落都仓促又快速。
“我却还是想再见她一面。”景程紧紧地抿着嘴唇,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过可怜,他含糊的字里行间甚至都因
了那么多咨询师,但其实除了让我更确定自己正在被某种‘恶习’裹挟外,并没有什么别的效果。”景程掩饰着轻咳一声,将话题生硬地转了回去。
有所察觉的宋临景不露声色地弯了弯唇角,没有拆穿景程的逃避。
“不怪他们,是我的问题,毕竟相对应的疏导需要尽可能地去信任对方、接受自己。”景程抿了抿唇,坦诚道,“这两点我都做不到,所以只能不了了之。”
尝试后失败,比起一开始就顺其自然带来的负面影响更大,景程也是从这之后失眠变得更严重,对于酒精的使用更没了节制,换身边玩伴也变得速度更快频率更高了。
“景兮给我带来了很多不太好的回忆,也将我的三观塑造得扭曲混乱,但即便这样,作为母子,在相依为命的日子里,我们也是有过一些温情时刻的。”景程眸色微垂,比起倾诉,更像是在说服自己,并靠这些话语将自己日复一日的执着合理化,“我怨恨她的同时,并不影响我依赖她,更不影响我在她突然消失后抗拒接受事实。”
“每年去那座岛,是我对应激事件的重复,多数时候都住在那套她留给我的公寓,是我对环境的重复,混乱短暂且止步于各取所需的关系,是我对她情感模式的重复,想让与我亲密接触过的人都幸福,是我对那句诅咒般的评价的重复。”
景程一条一条地将自己这些堪称病态的行为罗列出来,有种在自我凌迟中反复检讨却并不打算、也找不到方向做出改变的麻木。
他偏过头,面无表情地与露出心疼神色的宋临景对视了良久,才在沉默中酝酿出了一个足够漾出他悠长痛苦的笑容,再开口时,嗓子却嘶哑得甚至说破了几个尾音:“你看,我什么都知道,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并不健康。”
“我只是控制不了自己。”
“我过度依赖这些或糟糕或更糟糕的情绪,就像那些依赖酒精、烟草、违禁药物的人一样,一开始是为了从那些熟悉的状态里获得安稳,甚至诡异微妙的快乐,随着时间的推移,就逐渐演变成了,需要靠维持这些重复,来规避一直被掩耳盗铃般遮盖着的痛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