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求死,世深顺造没找过他。
两老人精确掌握轻伤到重伤之间的微妙界限,在二十分钟的连续殴打中,很容易越界。重伤令人昏厥,轻伤使人疼痛。
两老人的技艺可以连续殴打两小时,令人以轻伤的痛感,重伤地死去。青年建议一刀毙命:“反正问不出来。他死了,世深顺造会
西园寺春忘左膝、右脚跟同时受踢,身子横旋,重重摔下。
两老人取出毛毯,展开后,铺上塑料布,将他抬到上面。塑料布防止溅出的血污秽毛毯,毛毯可包裹尸体,便于搬运。
青年挪步过来:“存铠园是政客谈判的地方,谈不成,就是暗杀的地方。你的尸体按这里的传统处理,你的家人可得到骨灰。”
两老人不是西园寺家族仆人,是存铠园职员。西园寺春忘:“你是一刀流的?”
青年:“你是世深顺造的作家?”
支八百年来都是农民……但毕竟是亲戚,他去找他们了。理由是,他是个理论家。他将十七年所写,浓缩为两万字精华,投递给他们。
今天,他们接见他。
存铠园是一八八三年创建的会馆,以做中国昂贵菜肴著名,半个世纪以来,一直是政客私下谈判的场所。
他从没去过那样高级的场所,似乎只有先吃一碗平民的拉面,才能稳住神。他喝净碗中汤。饱,近乎青春。
存铠园门口,两位六十岁的老人等着他,气质高贵,只有自小的严格家教方能培育出这种贵气。西园寺春忘想到自己已七十二岁,论辈分,他俩说不定是自己晚辈,轻松说:“今天的天气真好啊。”
西园寺春忘用力点头:“他死了?请把骨灰寄到我家,让他也能受香火。”
青年:“他活着。他在火车上杀了我哥哥,天津海关给的消息是——他回了日本。”
西园寺春忘:“我是他的作家,当然知道他的藏身处,但绝不会告诉你。”青年转向两位老人:“存铠园有逼供业务么?”
两位老人:“有。”
遍体鳞伤后,西园寺春忘没想到自己是一条硬汉。与被妻子耍弄相比,被西园寺家族耍弄,令他更受刺激。这伙从没有见过的人,如此深地伤害了他。
今日是阴天,两位老人毫不犹豫地说:“好天。宗家在里面。”引他入门。宗家是家族正脉的当家人,西园寺春忘忽然感到拉面吃多了,肠胃不适。
走廊里,西园寺春忘问:“你们是?”两位引路人回答:“仆人。”西园寺春忘懊恼,猛地就打起嗝来。
嗝打得连绵不绝,两仆人找来杯水,要他弯腰喝下。“我不能这样见宗家,太失礼了。”“让宗家等,更失礼。”
他小鸟般叫着,被引入一户单间。日式榻榻米上,摆张中国红木八仙桌,坐着一人,十七八岁模样,玩着柄白鞘小刀。
它是世深顺造的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