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不忘:“自然之道,是万物共生共长,相互契合。枯枝不能与刀架契合,两者都成丑物。空置刀架,更无契合——尤显人为造作。”
林家长老喝道:“拿出你创意!”
林不忘:“刀架,是要放刀。”
林家长老叹服,将竹刷递给身旁村上家长老:“拜托您照顾大家,先走。
林家长老:“棋品就是茶品,能下出脱俗之棋人,茶道必非等闲,如果是俞上泉,他该如何摆设?”
茶室内摆设,是茶道重要部分,饮茶者常在摆设上比拼品位高下。顿木乡拙:“看另位弟子创意吧。”
林不忘被唤入茶室,背贴纸门坐定。他进入,令空间紧促,也令人紧张。室内坐着林家长老,林不忘是林家叛逆,棋界均知他拜入顿木门下,是为给自己家族难堪。
顿木乡拙:“林不忘,看刀架。”
林不忘:“俗不可耐。”
“凉风起天末,君子意如何。鸿雁几时到,江湖秋水多”——杜甫怀念李白诗句,正合自己怀念小岸壮河心境。
自己与小岸才华横溢,凌驾于代棋士之上,不料数月间便亡病。天给才华,又匆匆收走。所有春风得意,皆为不祥之兆。
白润竹笋,令人无端起恨。
前多外骨抄起园丁留下铁铲,奔至竹笋前,要将其拍烂。铁铲抡起,停在半空。前多外骨自语:“是棋士。”向竹笋作礼致歉,将铲子立回墙边。
***
顿木乡拙:“是林家长老十年前创作,现今他有新意,去掉枯枝,仅剩支架。支架之形,本已完美,不需再添厘毫。”
林不忘:“俗气更重。”
林家长老低喝:“不要在众人面前,羞辱你长辈。”
林不忘:“茶室内没有长辈,只有主客。”
顿木乡拙:“他便是茶室主人。讲出你道理,否则便违反主客之道。”
林不忘蹲在茶室外洗手池前,装束未改,仍是蒙面盘头。顿木乡拙在茶室内与三大世家磋商大竹、俞上泉棋战。三大世家是村上家、川井家、林家,这是林家茶室。
茶室是幽秘之地,空间狭小,两张半榻榻米上,紧紧坐着四位老人。面为泥墙,三面拉门,仅开小方天窗,垂光在茶炉上。
泥墙前卧放刀支架,支架上无刀,横置截枯枝。顿木乡拙:“将供刀支架,供奉大自然,真是雅致。”
林家长老浅笑:“是十年前旧作,现在觉得刻意。企图用截枯枝代表自然,真是狂妄。如果是今日,会空着支架。支架之形,已十足美感。”
他开始涮茶,竹刷划在陶碗上音质,不知触动哪丛神经,血液里似有无数雨伞撑开。日本饮茶延续大唐,不是沏茶,而是打碎茶叶,以热水涮之。茶碗内片纯绿,如夏季池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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