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刻就够了吗?没关系,她们之间仅剩这些了。
丧宴过后,格尔达的姨父发现她一个人在厨房里切火腿。他尴尬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,直到格尔达抬起头来。她放下刀,在围裙上擦了擦手,才转过身去面向他。这还是格尔达回家以后,他俩头一回单独讲话。
“埃尔莎姨妈的离开,我真的很难过。”她知道自己应该这么说,可是,当她抬头看到亲爱的
坚持自己的原则。自从埃尔莎病了以后,她整个人都垮掉了,就像没长舌头似的,几乎不跟任何人说话。”
“那爸呢?”格尔达问。滚烫的熨斗发出咝咝的声音,湿羊毛散发出的酸味让格尔达皱起了鼻子。
“你也知道爸是个什么样的人。他一直讲个不停,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话是不是比以前更多了。”
格尔达笑了笑,停下了手上的活儿,看着凯瑟琳。她可没料到,做出这种评价的居然会是自己的妹妹,居然会是她还住在这里的时候父亲无比溺爱的那个小女孩。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。
坐车去参加葬礼的途中,格尔达才有机会和母亲独处。“所以你是要回到我们身边了?”她母亲问。她的声音和身体一样,既单薄又脆弱。她看起来似乎比格尔达上一次见她时老了几十岁。她用双手握住母亲的一只手,想让她暖和一些。
“就待一个礼拜。”她想说,时间再久的话,弗里茨估计会忍受不了,但她也知道母亲会把这一点当作是软弱,而不是爱的表现。
“就一个礼拜。”母亲附和道,然后看向车外她们去教堂的路上所经过的土地。她们即将在镇子北边转弯,此时的她们可以看到山顶上的墓地。埃尔莎的坟墓是从冻土里挖出来的,远远望过去,白色的雪地上蓦地出现一个黑色的坑洞。
“这么多年了……”她的声音越来越小。格尔达不知道母亲到底是在感慨她们分开了很久,还是在感慨她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来过这块墓地了。姐姐下葬时,格尔达才五岁。
“埃尔莎姨妈是个好人。”格尔达说。她母亲转过身来,盯着她看了一会儿,眼神里充满着那份她特有的坚毅。格尔达想,就是现在,她应该趁现在把这些年来她在信中没有讲的话都说出来。她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,但仍逼着自己和母亲对视。
“你跟她有很多相似之处,这你也知道。”她母亲说完后突然闭上眼睛,仿佛无力看着自己的女儿。格尔达等待着。到达墓地之后,她母亲费了好大力气,才从座位上往前挪了挪,最后勉强接受格尔达伸过去的手,默默地从车上下到冰冻的地面上。格尔达看着她走开时的背影,猛然间感到一种深深的悲伤——这还是她读到电报以来头一回有这种感觉,这是一种确切地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的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