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去。有些话在她心里憋得太久了,除了我,哪有那么适合听她说话的人啊!所以我不急,慢慢地等。她从一个全县闻名的先进,一个模范支部书记,到眼下成了一个难剃的头,一个著名的钉子户,那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别人不懂,我懂。她曾经是一个把荣誉看得比生命还贵重的人,这样一个巨大的转身,如果不借助外力,我怀疑她自己很难完成。
李玉在几年前就从教师的岗位上退了下来,还是像过去一样关心国际国内形势。朱玉兰咳嗽的空当,他嘴里刚说出“钓鱼岛”三个字,朱玉兰就一声大喝:“别说没用的!我就烦你整天说那没用的!你看看我,整天就是干活干活干活!”
李玉在无奈地看了我一眼,闭上了嘴。他闭嘴的时候两条腿跟着抿了抿,侧过了身子,样子像是在赌气。可我却看出了一种嫌恶。我不知道朱玉兰懂不懂这个动作,这个动作却扎了我的眼。我隔着茶几再一次拍了拍她,朱玉兰抖起肩膀喘息,像一个严重的心肺病患者。
我这次没有白去。了解到了朱玉兰与z.府之间没有达成协议的扣儿结在哪儿了。儿子小奇婚后一直想盖房,他结婚住在了曾经养过鸡的西屋里。虽然粉刷了,可一到夜里总能闻见鸡屎味。房子的隔壁就是空场,小奇在那里要了宅基,自己每天都去跑大车,挣了钱都存在母亲手里,准备盖房用。可那年村里建了冶炼厂,自有资金有一部分是朱玉兰在村里筹措的。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朱玉兰从家里拿出来的。朱玉兰对儿子说,厂里挣了钱咱就先拿回来盖房,不让你在鸡屎味的房子里住得太久。后来,小奇有了儿子。儿子一岁多了,小奇仍没能把房子盖起来。那时厂里每天能挣一万多块钱,z.府号召说,别有小农意识,要扩大再生产,为GDP做贡献。结果,第二次投入却没能得来收益。从大的背景看,乡镇企业就红火了那么几年,然后就是一直的下坡路,许多企业关停并转,朱玉兰只是赶上个红火年代的尾巴。朱玉兰急得满嘴起大泡,厂子就像个无底洞,不能停,停就意味着失败,就意味着血本无归。可越干越赔,那些铁水就像沸腾的血,化掉的都是人民币。偏是这种时候,一件大事发生了。
朱玉兰对我说:“我没能把房子盖起来,却把儿子弄没了。眼下就剩孤儿寡母过活,媳妇在城里开了个小理发店,孙子才上大学。儿子的宅基要是不能换套房,我死了都见不得儿子的面,我没脸啊!”
我无言以对,却记下了“换套房”这句话。
朱玉兰越过茶几攥住了我的一只手,眼巴巴地问,小魏,我只信你。你说我是无理取闹么?
我权衡了一下,不能表态。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你不能表态。表态很容易,可为表态的结果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