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执拗是因为她总怀有希望,”我有些醍醐灌顶,看着王耑。他又说:“改革总会触及一部分人的利益,这是中央说的。你以为呢?”
我嘴硬:“我以为算个毛线。”
10
回到办公室,在椅子上靠舒服,脑子里情不自禁想起陈珂。白净,高挑,俊俏,走路悄无声息,热情,细致,周到。几乎都是优点。可就是因为优点太多,我才觉得她有几分神秘。一个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,哪需要有这样多的优点……脑子里回闪一个一个的镜头,有些文弱的陈珂,笑起来会斜一下眼睛,任何一点细微的东西都难逃过,她的眼神经常显得密不透风。可这是她在现场。假如她不在现场呢?我的脊梁一阵阵地发凉。小说家的习惯又让我往深处想,就像看惊悚片似的直起鸡皮疙瘩。
我拿一支碳素笔敲桌子,逐步敲出了韵律。我想无论如何,我得先跟陈珂谈谈,我不能总蒙在鼓里。
然要如实,难道你指望我说你的坏话?曹书记表扬你很正常,让你做钉子户的工作也很正常。这就至于哭天抹泪?你真是没受过委屈。我们那个镇长,跟老百姓干仗坐房顶上对骂,当然是老百姓先骂她,连十八辈祖宗都不放过……换了你还不得把鼻子冲掉?至于那张报纸,是曹书记想看,我才送过去的,我聊天时偶然提起的。你可别认为我找报纸是为了给曹书记看,我根本没有那么长远的打算。”
我说:“报纸是哪来的?”
王耑说:“这个你还需要问我?”
我说:“当然,不需要。谁会在意那么久远之前的文字。”
王耑说:“我在意。听说有这样一篇文字,我马上找来看。”
想曹操,曹操就进来了。陈珂进门就给我的杯子加水,桌子上落有水滴,她又用纸巾抹净了。我注意看她的手,那
“听说。”我哼了一声。
王耑烫了条毛巾给我擦脸,毛巾雪白。我哪里敢往脸上用,有粉底呢。王耑说:“作为老同学,我就说一句不中听的。你听不听?”我点了点头。王耑说:“你虚职也好,实职也好。既然来到了这个集体,就得和大家同心同德。我这样说话不是对你的工作不满意,不是这样。文人都心软,我是怕你滥用同情心。你一分同情心会消解我们十分的努力,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。现在的局势还不明白么?不管早搬晚搬,朱玉兰必须得搬。补偿是铁板一块,不会有任何松动。我们都是知道底牌的人,换成是你怎么办,总这样拉锯有意思么?”
我敏感地问:“我滥用同情心了?”
王耑不说话,有点恨铁不成钢。
“好吧。”我自己找了个台阶。“实话对你说,我不是不想说服,我是说服不了她。她不这样执拗,当年就不会当模范、当典型,也就上不了党报党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