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丹果却犹豫了,她听出了郭缨子声音上的变化,她加了些小心。说我只想和你说说话,其实也算是向你……讨教吧。没想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,我是不
伸手把灯关掉了,这也是信号。二东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关灯,表示我困了,或者我对这件事不是很有兴趣。或者以退为进:你看着办吧!郭缨子在黑暗中又笑了。二东问她笑什么,她说痒,你给我挠挠。二东不情愿地把手伸了过来,上边,下边,往左点儿,往右点儿。有一下没一下地,非常潦草。都知道痒不是真痒,挠也不是真挠,两人就在那里兜圈子,比谁更有耐心。耐心还没比完,客厅里的电话响了。二东条件反射地起身去接电话,回来对郭缨子说,是一个叫陈丹果的人,她怎么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?
“陈丹果?”
郭缨子磨蹭了会儿才起身,起身也没有马上下床。她坐床上想了会儿陈丹果,怎么会给我打电话?这样晚,而且是打家里的座机,都显得不寻常。郭缨子穿了睡衣以后才去接电话,脚步一拖一拖地非常不情愿。陈丹果就在黑暗中的屋角站着,眼神直冲冲地打量她。很奇怪郭缨子对陈丹果这个人印象深刻,尤其是那双眼睛,是有些锋芒的。这样的眼神儿不多见,有点舞台剧的效果。可舞台剧的眼神儿是做出来的,陈丹果的眼神儿却是自然而然的,有内容。睫毛像两排小刷子,让眼弧有了云影。那排云影浓重得像夏日凉阴,让眼神有了阴郁的味道。锋芒而又阴郁,这双眼睛在郭缨子的心里忽然有些分量。
郭缨子在那种锋芒而阴郁的感觉中拿起了电话听筒。先爽朗地叫了声:“陈丹果你好。”
“我想和你说点事。”一点过渡也没有,就那样直通通地,就像郭缨子是她的家人,一点都不必客套。
郭缨子很不习惯,心里的逆反一点一点啸聚。她把电话听筒从左边转到右边。还是不习惯,又从右边转到左边。郭缨子以为让她不舒服的是电话听筒,而不是陈丹果的说话方式。郭缨子心底的情绪在一点一点翻涌,但她能让自己的语音亲切。“你说吧,只要我能办到的。”郭缨子干净地说。
“你没听明白我的话。”陈丹果毫不客气。“我是说跟你说点事,我没求你为我办事。”郭缨子甚至听出了弦外之音:你能办什么事?
郭缨子有些烦躁。
电话机旁边有一只水杯,里面有不知什么时候倒的半杯水。郭缨子举起水杯“咕咚”倒进嘴里一口,却又觉得水里满是灰尘。我怎么那么倒霉啊,她心里说,说话总让人抓小辫子。
“说吧,什么事?”郭缨子皱起眉头,口吻不凉不热。她在想明天要出远门儿,二东还等在床上。隐隐的,等在床上的一些美好的感觉来到了她的脑海,她居然湿润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