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（8 / 12）

座位动，慢吞吞说，小毛。张师傅低声说，好事情来喽。福相女人说，小毛来。小毛看，是弄堂里甫师太。小毛说，师太。甫师太讲口苏白，小毛，阿会乘２４路电车。小毛说，师太做啥。师太压低喉咙，字句说，明早六点半，帮乘２４路，到断命“红房子”跑趟，阿好。小毛不响。甫师太说，不亏待小毛，早帮忙排队，领两张断命就餐券。张师傅说，大礼拜天，又没得事，去跑趟。师太说，师太明朝，要去断命“红房子”吃中饭，现在断命社会，吃顿饭，大早先要到饭店门口排队，先要领到断命就餐券，领不到断命券，断命就吃不到饭，真真作孽。小毛说，师太要吃西餐，让先排队。师太说，是呀，乖囡。小毛说，先跟姆妈讲。张师傅嚓嚓嚓剪头发说，讲什呢讲，做人，就要活络。师太说，可以勃讲，就勤讲，师太呢，付乖囡辛苦钞票，块整，阿好，加上来回车钿，两张七分，就算只角子，块角，乖囡，买点甜咸吃吃，阿好。张师傅停下来说，爸爸妈妈，做早班，早早就走，不晓得滴。小毛说，人多吧。师太说，七点钟去排队，断命，大概十个人样子，每人领两张，师太十点半，到饭店门口来拿，定要等，阿好。小毛说，好。师太说，老少无欺，小毛现在，先拿五只角子定金。白布单子塞寒窄搴，师太拿出张五角钞票。小毛接过说，好呀。王师傅说，乖乖隆地咚，韭菜炒大葱，妈妈呀。小毛说，做啥。王师傅说，不得命，发财，小毛，发足势盈，家小子，整整个礼拜，只把分钱零花。小毛，帮师傅生下子煤球炉子。小毛五角落袋，抓报纸，蒲扇，拎煤炉走到后门外面，忍不住唱流行小调：二楼爷叔探出窗口说，小毛，讲过多少遍，此地不许生煤炉，拎得远点好吧。小毛不响。听到二楼娘子问，做啥。爷叔说，这帮剃头乌龟，赤佬，最最垃圾，专门利用笨小囡做事体。二楼娘子说，啊呀呀呀，有啥多讲，多管闲事多吃屁。小毛拎起煤球炉。楼上窗口探出二楼娘子银盆面孔，糯声说，小毛呀，唱得真好，唱得阿姨，馋唾水也出来，馋痨虫爬出来，全部是，年夜饭好小菜嘛，两冷盆，四热炒，砂锅，点心。赞。

肆

阿宝有个哥哥去香港，是自小送人，基本无来往。但有天，阿宝意外接到哥哥来信，钢笔繁体字，问候阿宝，称已经读大学。内附张近照，份歌剧女王卡拉斯剪报。看信明白，这是哥哥第九封信。如果此信是父母接到，阿宝仍旧无所知。哥哥照片，蓓蒂看得十分仔细。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