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面角落,乱七八糟堆书画轴子,旁边是各种瓶,梅瓶,绶带瓶,粉彩瓷盖坛,水晶瓶,车料酒具。
阿宝正是发呆,耳朵让人拎紧,痛。个工人说,做啥。阿宝说,啊。工人说,看啥。阿宝不响。饭厅里,另个老工人走过来,讲苏北话说,这个,是皋兰路孙子。老工人摸遍阿宝两腋,裤裆,阿宝让。工人说,不许犟,鞋子脱下来。阿宝脱鞋子。老工人抽出鞋垫,捏过,仔细捏遍阿宝裤腰,衬衫后领。阿宝声不响。工人问,进来做啥。阿宝说,看婊婊。工人说,以前做民办小学老师,后来调到区里,做办事员,有问题吧。阿宝不响。工人说,这次全部要抄。
阿宝不响。老工人说,皋兰路啦块,抄过吧。阿宝点点头。工人说,态度要明白,懂吧,坚决跟资产阶级划清界限,揭发问题,听见吧。阿宝点点头。工人说,到楼上小房间,看五分钟就下来。阿宝答应,走上楼梯,踏脚板全部撬松,二楼朝南大间,打地铺,叔伯两家九个人,坐到席子上,低头不响。只是祖父,头颈挂块牌子,跪到墙角里,阿宝立刻冲进房间,拖祖父起来。门口工人说,做啥。祖父不动说,不要紧,不要紧。工人拎阿宝衣裳,拉出来,拖到小房间里,婊婊披头散发,也是独跪地板,面前摊开只小皮箱,里面是套国民党军装,张白纸,写毛笔大字,!”946年民国三十五年国民代表大会选民证?柳德文?阿宝说,婊婊。婊婊动不动。阿宝说,柳德文是啥人。婊婊哭说,讲过十几遍,是姑父朋友箱子,!”950年去香港前,寄放小提箱,啥晓得,里面有套军装,张选民证。女工说,还想赖。婊婊说,私人箱子,不可以看。女工说,娘臭皮,垃圾货,死女人,柳德文到底是啥人,讲,今朝想不出来,讲不出来,就不许起来,臭皮。
阿宝回到大门口,听凭男工顿乱摸,慢慢走回去。思南路房子全部变样,祖父婊婊低头落跪,阿宝莫名想到部电影,南霸天接待南洋富商,红烛高照,白面小生洪常青,头戴铜盆帽,身本白亚麻布洋装,不卑不亢,奉送银洋大礼,老爷少爷,讲讲谈谈,情景绝配,但接下来,洪常青头发蓬乱,衣衫不整,南霸天反剪双手,翻箱逃命,落汤鸡只,情节表演,称得上“哀盛顽艳”,但阿宝感到种不堪。思南路抄家结束,这批人,可能再来皋兰路,爸爸单位,已经来人抄过,母亲单位,也预备来抄,楼下蓓蒂父母,已关起来,房间抄两次。阿婆与蓓蒂声不响,房里乱七八糟,钢琴随时可能拖走。记得昨天:绍兴阿婆轻声讲,阿宝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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