慢慢走上三官堂桥,背后景色,已让无数屋顶吞没,脚下苏州河,散发造纸厂酸气,水像酱油,黑中带黄,温良稳重,有种亲切感,阿宝静下来,靠紧桥栏,北岸是62路终点站,停部空车,张开漆黑大口,可以囫囵吞进阿宝,远远离开,可以直送阿宝,到遥远绿杨桥,看到夜里田埂,丝瓜棚,番茄田。这天深夜,等阿宝回到曹杨新村,小阿姨坐于大门外发呆。阿宝拉过把躺椅,坐定不响。小阿姨轻声说,阿宝晓得吧,爸爸,已经平反。阿宝不响。小阿姨说,咸鲞鱼翻身。阿宝说,嗯。小阿姨说,爸爸妈妈,吃夜饭,高高兴兴去看老朋友,到现在还未回来。阿宝不响。小阿姨说。以后,样样就好。阿宝摆平身体,朝后靠,言不发。
个月后某天,阿宝赶到安远路。雪芝低头开门,走进吃饭问,阿宝跟进去,里厢坐个中年妇女,旁边红木台子上,摆大盘西瓜。
雪芝介绍说,这是姆妈。阿宝说,阿姨好。雪芝娘说,阿宝吃西瓜,阿弥陀佛,多好个小青年,快请坐。阿宝坐下来,手拿块西瓜。雪芝娘说,最近好吧。阿宝说,还好。雪芝娘说,真是难为阿宝,好事多磨,定要理解。阿宝说,理解。雪芝娘说,目前确实有点烦难。
阿宝不响。雪芝娘说,雪芝哥姐五个,分配到乡下种田,苦头吃足,怨气也就多,得知雪芝认得阿宝,晴天霹雳,跳八丈高,致是反对,三天两天,写信来骂雪芝,还骂,讲阿宝居心不良,文化低,工作差,雪芝爸爸,本来就反对,只能摊底牌,阿宝,真是对不住。阿宝不响。雪芝娘说,阿宝,相信,直是帮雪芝,现在见面,晓得阿宝,完全是个好青年,心里多少难过。阿宝说,阿姨,应该是讲对不起。
雪芝娘说,雪芝哭过几趟。阿宝不响。雪芝娘说,答应,阿宝,要坚持到底。阿宝不响。雪芝娘说,坚持下去,不要怕,跟老头子,哥哥姐姐,抵抗到底。雪芝娘讲到此地,落眼泪。阿宝说,阿姨,真不好意思。雪芝不响。
贰
秋天个傍晚,阿宝爸爸从外面回来,闷闷不乐。阿宝娘说,见到欧陽先生。阿宝爸爸说,嗯。阿宝娘说,情况还好吧。阿宝爸爸不响。阿宝娘说,欧陽先生是残疾,还是痴呆。阿宝爸爸说,走进铜仁路上海咖啡馆,就吓,看见个怪人,等于棺材里爬出来僵尸。
阿宝娘说,瞎讲啥呢。小阿姨说,吃夜饭吧。阿宝爸爸坐下来说,等于件出土文物,约去见面。阿宝娘说,说戏话。小阿姨说,吃饭。
阿宝爸爸说,攀谈几句,已经明白,欧陽先生不看书,不许读报,不参加政治学习,已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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