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晚宁哪里是疼方才那巴掌,他是疼自幼敬重师尊,竟会说出与自己心中高大形象截然不符番论调。
楚晚宁缓缓闭上眼睛,过片刻,墨燃听到那句再熟悉不过话。
他说:“不知度人,何以度己。”
怀罪僵住,身形犹如佛龛里饱受供奉而动不动泥塑木雕。
楚晚宁嗓音微有嘶哑:“凡世疾苦就在眼前,恕弟子愚钝,不知师尊何以终日高坐,闭目升天。”
“弟子。”楚晚宁顿顿,声硬如铁,“不知。”
怀罪掌掴下:“你放肆!”
楚晚宁脸颊立刻浮起红印,但他却立刻把脸转回来,眼中闪着不解而愤懑光影:“师尊,这些年你直教要端正行事,忧人忧世,为何真遇上大灾劫,你却要袖手旁观,置之不理?”
“……这根本不是回事。”怀罪咬牙道,“你……此刻出山,能做什?你确实禀赋卓绝,但天下险恶根本不是你所能想象,你出去,为什?为辜负为师十四年养育之恩,为意气用事捐身赴难?”
他顿顿,字句铿锵,金石落地。
眼见到真相说出来,就定可以改变师尊闭耳塞听态度。他根本没有料到怀罪会是这个反应,怔下才道:“师尊从来告诫弟子,要忧他人之忧,难他人之难。……这十天,弟子走上下修界共二十三村落,所见情景触目惊心,师尊若是下山瞧见,也会……”
他话还未说完,就被怀罪怒而打断:“谁让你擅自离山?!”
“这山中本无日月,你当早日修成正果,立地飞升,何以在自身尚未参破天机之前,就贸然离山,去管红尘中事?!”
“人间疾苦代代不绝,又岂是你个小修能管得过来?你缘何如此高看自己!”
怀罪越说越怒,楚晚宁眼睛也越睁越大。
他说完,缓慢起身。
月光下,他去时衣冠早已不再洁白,有污泥也
“楚晚宁,你尚不能渡己,又拿什来渡人?!”
而楚晚宁,便在此时,又是愤怒又是悲凉地望着自己师尊。
他微微扬起下巴,凤目里逐渐有水汽迷蒙。
怀罪大约是从来没有见过楚晚宁含泪模样,他眼底水光多少淬灭他心头恶火,他怔下,犹豫道:“你……唉,罢,方才可是打疼你?”
但旁观墨燃却清楚得知道,不是。
他看着自己师尊在月色下踱步,拂袖,点着他鼻尖高声叱责,厉声呵斥,海棠花树投下浓重阴影,将怀罪裁得支离破碎五裂四分。墨燃看着楚晚宁脸上先是茫然,再是无措,而后变成惊愕,变成失望,最后定格为痛苦。
楚晚宁闭上眼睛。
怀罪怒道:“你可知错?!”
“……”
“你说话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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