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渐浓。
此刻秦王府大门前,守门侍卫正站立着打瞌睡,忽闻前面道上蹄声滚滚如惊雷,侍卫迷糊地睁开眼,见队人马踏着月影驰来。
侍卫举目看清为首人,顿时大惊,立即跪地行礼,齐声高呼:
赵廷美吩咐:“今晚颇为炎热,你去冰窖取些冰块来做绿豆甘草冰雪凉水,为卢尚书奉上。”
刘娥颔首领命:“是。”
这日黄昏,皇帝赵炅才从南郊斋宫回来。车驾刚到丹凤门,等候在此赵普即迎上去,在赵炅御辇前行礼:“臣赵普恭迎陛下。”
赵炅有些讶异:“今日朕从斋宫归来,路上耽搁,回来得晚。赵相公何必还在此等候。”
赵普从伏拜姿态直起身来,从容道:“臣有要事禀奏陛下。”
石无灵,抱病而亡。”
卢多逊冷笑:“若无金匮之盟说,在太祖皇帝之子中选储君,立长便应是德昭,立嫡,若按太祖孝章皇后之意,便该立德芳。那金匮之盟,虽然今上与赵普言之凿凿,但谁也没见过。而两位太祖皇子在今上即位后相继而亡,恰好令今上没有来自太祖脉后顾之忧,其中关节,颇值得玩味。”
赵廷美犹疑:“你是说,德昭和德芳之死,没那简单?”
卢多逊低目道:“臣不敢妄言。不过从行猎之事及赏花钓鱼宴看来,今上对楚王十分欣赏,大有着重栽培意思。”
赵廷美苦笑:“他还是想把皇位传给自己儿子。”
京师贵胄豪门常在宅中设冰窖,以备夏日解暑所需,秦王府也不例外,冰窖设于花园假山中。刘娥奉命做冰雪凉水,便入冰窖取冰,须臾出来,手里捧着有几大块冰银盘,身后冰窖寒气逼人,烟雾滚滚而出。刘娥旋即关门,捧着银盘离去。
少顷,刘娥端着托盘步入凉亭,从托盘中取出个较大银汤碗和两个小银碗,汤碗里盛着绿豆甘草冰雪凉水,面上浮着若干碎冰。
刘娥把冰雪凉水盛入两个小碗中,分别摆在赵廷美和卢多逊面前,把尚盛有冰雪凉水银汤碗摆在棋盘旁边,然后低首退出。
赵廷美朝卢多逊摆手:“卢尚书,请。”
卢多逊持银匙搅动面前冰雪凉水,其中碎冰随之碰撞,映着月色,闪着清冷光,沁出丝丝缕缕凉意,悄然漫过他手指。
卢多逊朝他拱手:“恕臣直言,若今上如殿下适才所说,想把皇位传给自己子嗣,那如今,他面前最大障碍是谁?”
赵廷美沉默。
卢多逊进步挑明:“赵普所言,显然来自今上授意,欲宣布陈国夫人是殿下生母,表明嫡庶有别,要把殿下排除于金匮之盟约定兄弟范围内。”
赵廷美凝视面前棋局,忽然心烦意乱地把棋盘推:“不说这些。”旋即扬声唤:“刘娥!”
刘娥应声进入亭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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