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娥看向一旁的包袱,犹豫要不要把重台履收进去。思前想后,终于还是将鞋放下,郁郁地看了重台履最后一眼,便不再回顾,动作麻利地将必备之物收好,随后将包袱系上。
天尚未破晓,背着行囊的刘娥便从襄王府中走出。守门的侍卫前一晚已得到指示,不再拦她,只是诧异地问:“刘姑娘自己走么?”
刘娥浅笑着点点头。虽然赵元侃早已为她备好车马,但她不欲使用,提前了一个时辰启程,便是为谢绝他最后的好意。
此去一别,恐怕永无再见之时,他施恩过重,她怕无以为报。
刘娥朝逐渐从黑暗中苏醒的清晨走去,片刻后停下来,回眺仍在灯影里静伫的襄王府,神色黯然,旋即抬目,望向等待着她的远方,继续前行。
dquo;你不必如此逼我,我不会答应的。”
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唤“大王”,赵元侃一愣,辨出是刘娥的声音。闻声望去,见刘娥捧着花瓶站在门外,面色苍白,显然已听见乳娘与他说的话。
她出门未久,看到花瓶中有附于瓶壁的花叶,想回书斋取工具清除,遂原路返回,不意两人对话尽入耳中。
刘娥进到室内,将花瓶搁下,朝赵元侃裣衽一福:“请大王容我离开襄王府,前往房州,追随秦王。”
赵元侃急切劝道:“四叔处境不妙,你何必此时赶去,轻则受苦,重则丧命。还是留在这里,不管出了什么事,我都会保护你……”
刘娥沿着汴河出了城,一位戴斗笠、蹲于船头休息的船夫
刘娥抬头看他,语意坚定:“如果秦王平安,我可以留在京师。正是因为他处境不妙,我才必须随他而去。他两次相救于我,他既对我有恩,我便不能对他无义。”
赵元侃叹道:“你一弱女子,怎么也学那些士大夫讲什么礼义。”
刘娥淡然笑笑,道:“我孑然一身,一无所有,所剩者,无非几分义气,我敝帚自珍,不想丢弃,还望大王成全。”
赵元侃惘然与她相视,渐渐明白,这一回,无论如何是留不住她了。
刘娥连夜于房中收拾行囊,将这些日子赵元侃送给她的衣物一件件叠得整整齐齐,搁于床上。然后整理鞋履,低首间看见床下的重台履,目光不由萦回于那鞋上,须臾,轻轻将鞋拾起,想起了赵元侃见她穿上重台履后说的话:“以前我所见的人,不是比我高就是比我低,我看他们,不是仰视就是俯视,现在,终于有个人能与我相互平视了,真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