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自己只是个老得快死老头子,这辈子没什事好挂怀,便终日无所事事,以走遍大江南北、吃遍天下为己任,也许直到有天他走不动,那就死在哪里算哪里。
对,还偶尔怀念下容长青。
容长青,是叶白衣这世上唯个朋友,已经死三十年。
可叶白衣还是能分毫不差地回忆起他当年模样,他青春得意模样,他少年轻狂模样,甚至他呀呀学步模样。
叶白衣骄狂辈子,不愿意记得无关紧要人,有生以来唯鲜明记忆,便是关于那个人。
传说天人寿数将尽,会有五衰,于极乐之境待得习惯,会恋恋不舍,会起嗔心。
《六合心法》中说,旦“天人”饮食人间烟火,便现衰相,须发尽白,而气渐弱,而体渐衰,繁华不再,行将就木。
叶白衣眼下便感觉到这种情况,他头发天比天白,好像是有人拿着刷子,在看不见地方下下地刷着,随手拢,便大片大片地掉下来,有时候人会犯糊涂,会忘自己刚刚在什地方,又要往什地方去。精神也差,有时候晚上睡不着,有时候睡着,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也难睁开眼。
可他觉得自己很快乐,自由自在,没有半点嗔心,所以《六合心法》里说什,完全是扯淡。
究其原因,大概是他从未把自己当成天人,他只觉得自己是个活死人。
容长青自小和他起长大,和出口就找打叶白衣不样,他是个很讨人喜欢、相处起来叫人如沐清风男人。喜欢美酒、名剑、美人、甚至诗书。给他杯酒,天下人便都可以是他朋友,可惜他真正朋友只有个――除练功,就只会损人叶白衣。
“鬼手”容长青成名之作,便是大荒剑,那时容长青
下长明山,对他而言,便是活死人睁眼活过来,哪怕只是短短几年,哪怕他会重新步上凡人生老病死路。
他每日吃很多东西,有时候赶很远路,只为尝口某地方传说中绝小吃。古人说,食色性也,叶白衣已经老得没心情色,便门心思地扑在食上。他不挑剔,什都吃,什都享受,便是路边小酒馆里,老板娘随便抄碗豆腐,也能让他仔细品味良久。
对于个已经吃百年冷食雪水人来说,这世上酸甜苦辣,全都那弥足珍贵。
叶白衣访便三十年前知道旧事人,走遍所有可能路,总算找到容炫和龙凤儿两人不起眼坟冢,拿回蒙尘古刃龙背,又将两人尸骨并在起,火化入坛,托人送回长明山。
他本来想阻止那些挣来抢去人打开武库,可后来目睹场闹剧,又觉得疲倦……他们这些人死活,和自己又有什关系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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