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享十三年以降,徵朝国库仓房不足,出尽银铢换购黄金。市面金价连月疯涨,西陆金客趋利而来,黄金钜万亦随之流入东陆。天下黄金十之七八出自中州,而雷云两州并无矿脉,到天享十四年夏季,大徵国库内连金锭亦已无处堆放,西陆诸国市面流通金铢却几告罄尽。
司库监上奏折请
掩着点清明寒霜。
次年四月十,镇远使苏鸣出使殇州,六月中旬方有回报,使团未出国境便遇到黄沙风,在居兹和都穆阑之间大漠中失去形迹。
苏鸣失踪消息传来,当夜帝旭宿在愈安宫。将眠未眠那瞬恍惚之间,他握着缇兰腰,喃喃说声:“紫簪。”便睡熟。
缇兰轻轻支起身子越过他,挪开绢纸罩子要吹熄灯盏,那瞬间红暖烛光下,依稀看见帝旭眼睫间有湿润光。
自麟泰二十七年至今,不过十二年,褚仲旭与六翼将乱世传奇终,曲终人散。那段纵马如风岁月被后人编成演义,在市集酒肆传唱多年,弦歌齐喑、繁华落尽最末折,演义本子上题名写得分明:自断六翼。
缇兰总以为宫中岁月漫长,可是四季轮转,那多日子川流而来,亦川流而去,留不下痕迹。
她极少遇见凤庭总管方诸。此人虽是内臣,却深居简出,除帝旭居住金城宫,并不往旁地方走动。也难怪,他原本那个身份已然在史册上死去,定谥号,灵位供奉在宗祠,他却换过身衣裳,在暗影里宁静地过着下半辈子。望着那张熟悉淡定面孔,与唇角旁似笑非笑刀痕,她总要想,这个男人究竟是抱着怎样心思,才舍弃王侯之位,入宫侍奉呢。
帝旭登基之初任命黄泉、成城、莫纥、近畿四大营与羽林军主帅皆不在,天享四年夏,原本领替职责那些副帅都宣召入京述职,擢升主帅,本当是次年举行三营换防亦提前。黄泉关主帅汤乾自二十七岁,是这几名将帅中年纪最轻个。
愈安宫内日子波澜不惊,来去皆是那些看熟面孔,挂心之事无非四时新装,画眉深浅。汤乾自有时年进京两回,有时好几年不来。缇兰入宫时年纪尚幼,逐渐长成明艳照人女子,东陆语言亦流利,日常却总是沉默。她养着只西陆三途隼,颇有年纪,已不能传递消息。女官偶然撞见她抚摸着三途隼黯淡翎羽,素日冷淡桀骜神情全不见,换怔忡温柔。
当日朝堂上帝旭第眼看见淑容妃缇兰,那样震愕,册妃之后未满半月,出宫阅兵时又携她在身边,这原是皇后地位。人都说,往后淑容妃专宠是定,册后亦是指日可待。可是谁也料不到,天享九年、十四年朱雀门阅兵,帝旭再不曾亲临,淑容妃亦始终是淑容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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