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语凝看着他,只是轻轻地笑。
穆如寒江也孩子般笑起来,三步并作两步奔下山坡去了。
她喜欢看他挥斥方遒,喜欢看他拔出剑来,率万军冲阵,喜欢他在大胜之后那豪迈的笑,也喜欢他醉卧在她的
暮色中,宛州城中股股浓烟升起,旗号乱舞。他的踏火骑军终于攻破了这西南第一首府,天下富庶之都,从此宛州已尽握在手,九州已得其一。有了这九州最丰饶之土,天下便已在望,将来的大业直可一马平川。
“天启城中,此时已经看不见霞光了吧。”穆如寒江这样叹着。
他的死敌牧云笙,此刻在想些什么呢?他已得了金玉之城的宛州首府,而他却还苦守着残破的帝都。他日他大军重回天启城下之时,他很希望再看到他的表情。
“语凝,当初你劝我弃天启而图宛州,果然是对了。宛州若定,天下已得一半也。”穆如寒江放声大笑。
但他身边的女子,望着这城中火光,眉间却只有忧惧。
复兴。她也知他立下此誓,便不会悔弃——正如当年,他立誓护卫她一生,便也再不曾退后。
“那么……让我也许上自己的寿命,我只愿与你同生共死。”
她闭上眼,倚在他的肩头,在心中暗暗许愿。
“此生只要他志愿得偿,上天便请将我残年尽数取去,我决不顾惜。”
他这一生,只怕注定要为天下而活。她这一生,却只为他一个人而活。
那是苏语凝。当年她出生之夜红霞贯天,世人皆言是至荣至尊之象,此女若为皇后,必能辅佐君王,兴荣天下。也为此,她自小便被选入宫廷做为皇子侍读,以观德才。但造化弄人,她还没有长大,天下已乱,四方群雄并起,诸皇子或死于战场,或死于争位,竟只有六皇子牧云笙一人独存,继了帝位。
但苏语凝所爱却并非未平皇帝牧云笙,而是他的死敌,要与他争天下的大将军穆如寒江。
苏语凝指向远方:“三月奋战,终于攻下了宛州城,士兵们只怕都喜极而狂;但现在城中四处火起,若有人趁乱烧杀抢掠,必定民心尽失。还请大将军即刻约束。”
穆如寒江听得女子之言,猛然警醒,握住她的手道:“语凝,若不是你在我身边,穆如寒江只怕走不到今时今日。”
他转身要下山,却又回身望她:“今夜只怕又是无眠了。语凝,真盼早日平定天下,那时我可以好好陪伴着你,弹剑歌舞、大醉方休。”
天空中一声尖啸,一只哨箭带着火焰升入天空。数里之外,忽有燧台扬起了烽火。
牧云笙的脸色却沉重了。
“穆如寒江,攻破宛州城了。”
此时此刻,千里之外的潇山之巅,也正立着两人。
那英武将军贯着铁甲,按着宝剑,大红的披风迎风展着,望着西方最后一抹血般浓的霞色。